他的视野慢慢模糊,阿阮和小雪的影子模糊成白茫茫的一团,转过那个弯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原来永失我爱,便是这种如同坠入冰寒地狱中的感觉。
阿阮,他想唤她,可是嘴唇却已经张不开。朦胧中似乎有一些温柔的触觉席卷全身,他闭上眼睛,阿阮身上惯带的清香味占据了他最后的知觉。
怎么另一个世界里也有阿阮么?若真是这样,那么对于他来说,这便够了。
他微笑入眠,没看见五月间的千风山上,玉桃花第一次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像是下了一场青碧色的,桃花雪。
另一个结局
阿阮常常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及时醒过来,如今事情会变成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白羽做我的夫君,你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
随着娇娇甜甜的声音响起,一双粉嫩的手臂突然从斜刺里伸出来,眼看就要缠上白羽的颈项。
白羽微微一笑,带着阿阮转了个圈儿,轻松地躲开了那双手臂的主人--一个身穿青碧色衣裳的小姑娘。
"夭夭!"阿阮皱着眉喊那小姑娘,"早跟你说不要这样了,要是二师兄练功的时候你忽然钻出来,害他走火入魔怎么办?"
"怕什么,反正我能救活他。而且--"夭夭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救了你五次了哦。"
唉,白羽和阿阮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夭夭好像特别喜欢让阿阮欠她人情。上次白羽在山顶几乎被冻死的时候,阿阮生下他们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阮家奶奶被困在火海里的时候,夭夭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然后把账全都记在阿阮头上。不过最离谱的还是上一次去游河的时候,夭夭居然特意把不会水的阿阮踹下河去再救她上来,然后自顾自地也算是救命一次。
"夭夭啊……"阿阮无奈地张口,想要让她差不多一点。
可是夭夭却美滋滋地挥了挥手,一副"为善不欲人知"似的表情抢先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不用太感激我,毕竟我是你前世心尖儿上的一滴血嘛。"
阿阮的反应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夭夭自然只是说笑的,她是玉桃花的花精,而且是个道行很深的花精。恐怕在阿阮前前前世的时候,她就已经修炼成精了,又怎么可能是阿阮的心头血。
只是夭夭很喜欢那个三生石的故事,所以常常缠着他们扮故事里的人。阿阮是那个小姐,白羽是书生,夭夭就是小姐的心头血,最后成全了他们的那个小丫鬟。她还强行把后院那块"三生石"上阿阮的字迹抹掉,自己歪歪斜斜地刻上白羽和阿阮的名字,然后在旁边缀上小小的"夭夭"两个字。
夭夭真的很喜欢那个故事,常常自说自话地扮那个故事,然后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其实,也不过是个单纯到家的小花精罢了。
单纯的小花精有个疑问。
"白羽,为什么每次我接近你你都能提前感觉到?"然后飞快地躲开?
白羽的手轻轻滑过鼻子:"因为味道。"
啊!夭夭恍然大悟,原来是她身上的香味出卖了她。
"讨厌啦阿阮,我不要你的香味了,你拿回去啦。"她不依地看向阿阮。
阿阮的反应则是飞快地抱住白羽,同时坚决地拒绝了她的要求:"那可不行,是你自己愿意的。"
是夭夭愿意的,用阿阮身上的香味,换取白羽的性命。
四年前的那天,阿阮因为颠簸而在小雪背上醒来,却不见了白羽,便疯了也似的冲回山顶,刚巧看见夭夭在奄奄一息的白羽身边慢慢现形。那时阿阮才知道,原来千风山上真的有诅咒,而白羽的真情刚好破了那个诅咒。所以失却了坚持的玉桃花才会在白日里纷然而落,如同一场大雪,想要将他掩埋,永远地留在千风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