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依旧年轻美貌,但是,不会有人看到一个弹筝的伶人异样的神情。
弹得依旧是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曲子。
这首曲子我早已烂熟于心中,不会在有一丝谬误。但是,我已经预先设好了埋伏。
我的小小的阴谋或许不会有人发现,但是他将回头,将向我眺望。
或许,他会想到天空中唯一的一轮明月。
可想到这些我的手指竟然开始僵硬,痉挛。莫名地,心里开始疼痛。
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
我勉强得使自己镇静,使曲子可以行云流水。
"当",弦断,我心中的希望也顷刻绷断。
我不敢抬头,虽然我知道那日夜盼望的甘泉般的目光已经朝我看来,可这一刻我不敢看他。
我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卑微与怯懦。
哪怕我早已决定孤注一掷,但是我仍然不敢采颉我那甘泉的幸福。因为我希望的不是这样的得到。
我被莫名的委屈侵袭。
我心酸得落泪,泪珠落在弦上,崩裂成无数更为细小的晶莹。
跌落在筝板上的泪珠,打出了呜呜的声响,或许只有我能听到。
那些细小的晶莹让我的心更疼。
乐队的演奏混乱起来,谈兴正浓的主公也注意到了。
他不耐烦的挥手,我们在总管铁青的面庞前走过,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离开宴席,离开他,离开我渺小的希望,我没有回头看那个我日夜思念的人,隔着那么长的距离,就算我看到了他,又会怎么样呢?
晚上回去后,被师傅打骂是必然的。但是师傅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只是问我,这些值得吗?然后让我打点好行装,离开吴宫。
当我背着包袱离开吴宫的时候,吴宫的花草已经又一次开放。
我知道,没了我,它们依然会开,但是,即便它们开放了,也应该不会再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来欣赏他们的美貌与年华。
它们只是被锁在重门深处的风景。而我的年华与风景也断送在那重门后。
虽然我依旧是青春年少,但是心,已如死灰。
娇园碧草蕾花芳,未解春愁泪成行。侧身一顾已成伤,回首东风一断肠。
六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生后名
建安五年主公孙策死后,周郎带兵赴丧,遂留吴,任中护军,与张昭共同辅助新主孙权。
建安十一年,荆州江夏太守黄祖派邓龙带数领千军队来犯柴桑,周瑜率军反击,活捉邓龙。
建安十三年春,孙权进攻江夏黄祖时,周瑜任前部大督。
建安十三年夏,曹操率大军南攻荆州,威逼江东。周郎与刘备合作,共抗曹操。孙刘联军与曹军遇于赤壁。曹操败走华容道。周郎则声威大震,名扬天下。
不久,周郎到建业面见主公,建议攻取益州。主公同意。周瑜回到江陵,带大军西行至巴丘时,身染重病,死在那里,年仅三十六岁。
十九年后,主公称帝时对公卿们说:"孤非周公瑾,不帝矣。"
七 春颜空老悠巷中
我离开吴宫后,带着师傅给我的足够打发我后半辈子生活的银子,在吴中的一个小镇住了下来。
谁都不知道一个妙龄女子为何住在那里,不嫁夫生子,也不与人来往。
只是每日里,从房中传出叮咚的琴声。在琴声中思念着我的青春,我卑微的爱情。
建安十五年的春天,邻居大叔告诉我,周郎没了。
我走过歪歪斜斜的江南小巷,蒙蒙雨意化成了满眼绿雾,却不知道方向。
我二十八岁,不知道还有没有年华。只是在江南的雨雾中,弹着我的筝。一日又一日……
后:我年老的时候,常有附近的教坊请我给那里的年轻的女孩子们教习琴筝歌舞。有一日,一个女孩子问我,"师傅,您听过'曲有误,周郎顾'吗?周公瑾真的是音律的行家。"我对她说,"孩子,其实他听出来却不言明,才是真正的君子。"
我临终前,一直在对自己说,"曲有误,周郎顾,你这一辈子献给了这样一句话了,可是谁知道这句话后面的一个女子的一生与永远说不出的爱情。周郎,你是否记得,天空中,只有一轮明月?"
--那夜是中秋。
恨苍穹,妒花风雨,偏在月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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