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花雨·第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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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明珠记--念一的《锦绣缘》同人(1)

明珠记

--念一的《锦绣缘》同人

文/晨钟

1922年 镇江

阴暗的天空下细雨绵绵,站在粉色油纸伞下的大夫人冷笑的看者满原子挣扎间扯落的包袱、衣裳、胭脂粉盒,以及在这零七碎八物什中的那对母女。

"大夫人,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大夫人,求求你……"中年妇女挣扎着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憔悴的婶子在雨中瑟瑟发抖,边哀求边咳血,蜡黄色面庞上流淌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我也不想赶你们走的,毕竟我们做了多年的姐妹,明珠又是老爷的亲骨肉,可是,"大夫人顿了顿,语气似乎很为难,但笑意早就从眉梢流淌出来,"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得的病是肺痨,把你留下来,就算我依,大家还不依呢。"

明珠直直的站在母亲身边,缓缓的看着将院子围起来的家丁丫鬟们冷漠的表情,仰起倨傲的下巴,"我妈没有得肺痨,更不会传染。"

大夫人在伞下暗暗握拳,面对明珠的愤怒,一种名为"心虚"的东西油然而生,那眼光是如此的坦直清澈,又是如此的光明磊落,让她深恶痛绝,她讨厌这孩子的目光,所以她们必须走。不理会明珠,大夫人示意身边的人将她们赶出去。

朱红色的大门,冰冷绝情的在她们面前合上,明珠咬着唇,扶起犹自低泣的母亲,紧握着在刚刚混乱中,从小看她张大的田叔偷偷塞给她的二十块大洋,除了这,她和母亲身上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妈,还记得您原本的名字吗?"心疼的替母亲梳笼早已凌乱不堪的头发,就连这头发上的银簪子都被人拔走了。

"名字?不记得,咳咳,好象,姓殷吧。"十几年来,早已习惯"荣二夫人"这个称呼了,怎么会记得从前的名字,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女儿。

"那,我记得小时候,曾有位远房大表舅,您还有印象吗?"明珠的镇定让殷氏稍稍心安。

"他们一家,住在上海。"上海是在哪里她不知道,但记得他们说是个很大的城市。

"妈,别哭了,我们去投奔表舅吧,我有手有脚,会赚到钱治好你的病。"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明珠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朱门,"我,殷明珠在此发誓,今生今世和容家不再有任何关系。"荣明珠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殷明珠。

一老一少的瘦弱背影在雨中渐渐模糊,那一年,明珠十二岁。

潮湿的气息弥漫在洗衣房中,二十多个女工挤在小小的屋子里。除了洗衣的声音,便只有偶尔的轻喘,每个人的脸色都因缺少阳光和氧气而苍白如纸,明珠便是其中一个。

她和母亲千辛万苦才从镇江找到上海,才知道表舅一家早已经搬去广东做生意一年多了。母亲病的奄奄一息,天天咳血,花光了唯一的二十块大洋。为了活下去,她所有的倔强和骄傲都不见了。她做过乞丐,小偷,甚至坑蒙拐骗。为了挣桥洞睡觉、吃饭店泔水桶里的馊饭,她和一群叫花子打架。直到有一位好心的大婶看她们母女可怜,介绍她到附近的招工处。从此,她和其他几个女人一起去给洗衣房的老板帮工,只为那一个月四块大洋的工钱。

"付钱给你不是让你来偷懒。"老板的声音让明珠意识到自己发呆好久。

"对不起,我马上做。"明珠慌忙的搓洗着手中的衣服。

"你,跟我来。"盯了她好一阵子,老板把明珠叫到啊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大洋放在桌子上,满意的看到明珠诧异的表情,"你叫什么?"

"明珠。"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钱,那不是钱,是母亲的药,是住的地方,是吃的饭,是穿的衣裳。

"只要你听话,这些便都是你的了。"老板那肥胖的满是油腻的手伸到明珠的脸上。

明珠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只想着桌子上的那些钱,然而当那只手在她腰背间来回移动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下想呕吐的感觉,久违了的骄傲和倔强在一瞬间全涌了上来。

用尽全力推开老板,明珠夺门而逃,然而在她们暂居的桥洞下,她只看到母亲那瘦成一把骨头的尸体。体温还在,刚刚去世不久,母亲竟没能撑到见她最后一面

那一天她流干了所有的泪,把母亲安葬用尽了她的所有,看着身边的黄浦江水,她真想就这样跳进去,一了百了。可是,死值得吗?她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求生的时候,荣家人在做什么?在大宅子里围炉取暖,喝茶聊天吧!如果她就这样死了,怕是更符合他们的心意了吧!殷明珠啊殷明珠,能活到今天,是用你的血和泪换来的,你就这样放弃吗?她的心里另一个声音在厉声质问。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她坚定的对自己说,从前那个倔强的她此时又站在那里了。

江那边霓红闪烁,音乐从一幢建筑物里传出,门口停了各式豪华的车子。懵懂不代表无知,在大上海生活了这些时日,虽然那华美建筑物上闪烁着的字她不认识,但她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许……她低头看着污浊江水中自己模糊的身影,梳理蓬乱的头发,走过那连接江两岸的大桥,仰起头,平静的对站在门口一脸诧异的黑衣男子说:"我要当舞女。"

这一年,明珠十四岁。

千盏明灯吊挂在天花板上,金壁辉煌的墙壁上镶满了宝石翡翠,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红色的地毯上,优雅精致的高跟鞋踏出华丽的舞步,各式各样的旗袍和长裙裙摆交相辉映,在这纸醉金迷奢华无度中,明珠优雅自若,游刃有余。

五年来,她从一个瘦弱矮小生涩的少女蜕变成一个美丽高挑圆滑的舞女,唯一没变的是她的倔强与坚强。她习字,终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唱歌跳舞,终究赢得"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的名声。就连她的傲气都没有吓退蜂拥而至的男人们。他们不认为她是骄傲的,只是觉得这不过是另一种欲迎还拒的把戏而已,也成为那些老爷少爷们互相攀比的手段--谁今天得到殷明珠的第一支舞,谁又见到了她的笑。风尘五年,对于男人们的心态,她早已看透,也懂得如何利用这种心态保护自己,她要生存而不是自甘堕落。但,也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