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迎上镜子白晃晃的光,我说:"猴子你安静一点吧。"
说完,才发觉这话是等待对我说过的。
然后鼻子一酸,竟真的掉下泪来。
猴子哈哈大笑,笑得没心没肺。"小姑娘,你是不是信错人了?那两个神天兵说的,在天宫里偷听到这个秘密的人就是你吧?他们怕你阻止前面那个男的,于是派了人追杀你,你便让后面那个男的来通知他,谁知,他反倒把前面那个男的推进去了,是不是?"
我没空理会它前面那个男的后面那个男的是什么意思,我只问它,"他把他推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有比小西天更可怕的地方么?
第九天了,就快要到第九天了,如果等待找不到冷傲,不能把他带出来,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幅画。"猴子得意洋洋的。
"什么画?"
猴子愣了一下,"你不是他们要抓的那个普陀弟子?"
"你还说你没疯,我问你话你不答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我说。
猴子困扰地抓了抓头,但为了证明他确实没疯,还是先回答了我的问题,"两个月以前,一队天兵押了一个叫做丹青生的人来,他手上有一幅画,画里禁锢着一群上古妖魔,画卷一旦展开,人便身临其中,妖魔不灭,人不能出。"
"妖魔不灭,人不能出。"我喃喃念着。
"就是就是,你也想不到吧?玉帝老儿这次也要和妖魔联手了。哈哈……"
仙界竟与魔界联手!只为了除掉人界最能于战神山比武大会上胜出的戮战之神。
那么冷傲岂不是……
我不敢往下想,冷汗涔涔而下。
猴子继续说了一些什么,我完全听不到了,感觉它好像塞了某样东西在我手里,我下意识地握住,然后它离开,然后,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再然后,又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我知道,又是一天过去了。
三
到得第十日,红日初升,东方泛白,天空是瓦蓝瓦蓝的,风在空中回旋游荡成这片绝地里惟一流动的风景。
我渐渐恢复些意识,心中忽又腾起猎猎希望。
第十天了,已经是第十天了,等了这么久,我一定会等到他的,对不对?上天作证,我一定会的,对不对?
哦不不,不要上天作证,天道不公,天要他死,可……人定胜天,对不对?
人定胜天!
我站起来,目光死死盯住西天那一抹缥缈的雾影,当雾气渐重,灵山显现之时,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见到等待。
就像他后来曾经对我说的,每一个绝望中的渴望,都应该得到安慰。
这一日,我便这样痴痴地凝望着西天,不肯眨眼,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白云薄雾都变成了黑色的剪影,但我仍然还是坚持着,唯恐会在眨眼的瞬间,失去他的踪迹。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是在太阳沉入西山的瞬间炸开来的。
天地都仿佛为之动摇。
那样庞大的灵山在浓得化不开的雾中轰然坍塌,灰飞烟灭。
来时无影去无踪。
或许,这世间本无灵山,它只在你的心中,耸立便耸立,坍塌便坍塌。
塌了便塌了吧。
我根本不管,只是瞪大了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在雾气中寻觅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后,我"啊"地一声站住了,双足钉在地上,移动不得。喜之巨甚,反而疑惑,怕那终不是真实的,喜忧参半,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
"小丫头,还不过来帮忙?"当那一声熟悉的淡如清风的嗓声响在我的耳畔的时候,一种真切的强大的欢喜才蓦地击中我的心脏。
我"哎"一声,举步欲行,才发觉眼前一黑,"砰"一声坐倒在地。
"怎么了?"有人在身边蹲了下来,"小丫头,你不是吧?跌一下就哭成这样?"
哭?
我没有呀。
"谁哭了?"我用力眨眼眨眼再眨眼,眼前还是一阵金星乱舞。
他笑一笑,伸手覆住了我的双眼。
眼内的涩痛奇异地被他手心中传来的温暖所稀释。
我一手拉住他的衣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等待,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我由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