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寿村呢?
村子以外是什么样子的?我无从知晓。
建邺城在哪个方向?天知道!
但是,想到以后我就要像阿牛哥的父母那样,庸庸碌碌地终老于此,心里到底又有些不甘。
毕竟,我身体里流动的是战神的血液。
想到这里,我不再回头,毅然加快了脚步,感觉身体里面的热血在汩汩沸腾着昂扬的情绪。
再见了娘!
再见了,雪姨!
终于出了长寿村,我一脚拐进郊外的森林小路,听说,这里时有狼群出没,我狼藉四顾,走得小心翼翼,没曾想,还是在黑暗处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呀!"我失声惊呼。
"就这点胆子你还离家出走哪?"那人说着,一把将我拉到亮光处。
我一见,大喜。"雪姨!"
雪姨"嗯哼"一声。
我有些不好意思,忐忑不安地问:"雪姨你不是来抓我回家的吧?"
"你娘是什么人?就你这样还想逃过她的眼皮子?若不是我帮你……"
我拊掌大笑,"我娘不是人……"
雪姨没好气地瞅着我,我赶紧闭上嘴巴。想了想,又讨好地说:"雪姨,你既然帮了我,干脆就好人……呃……好仙做到底,带我飞去建邺城好了。"
我还从来没见雪姨飞过呢。
雪姨拍了一下我的头,"走吧小丫头,尽想着怎么偷懒。"
说罢,走到了我的前面。
我这才看见她肩上也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我大惊。"雪姨,你也学我离家出走了?"
"什么叫学你?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管得了我?"
那是!
我连连点头,羡慕得要死。
我娘就知道管我,可是从来都不训斥雪姨。可我觉得雪姨并不见得比我更懂规矩。
人比仙是会气死人的。
"雪姨你也去建邺城么?"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敢落后半步。
"嗯,随便吧。"
"什么叫随便啊?"
"不知道去哪里就随便走呗。"
我晕。
"雪姨,你说,我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每次我问娘这个问题,都只会引她伤心,现在娘不在,我可得好好问一问。
"当然啦!"
那么肯定的语气,我再晕。
"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难道他不要我娘了?"
"那当然……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急死我了,有时候我觉得雪姨就是喜欢卖关子,捉弄人。
"我怎么知道?"
狂倒!
我决定不再说话,管好自己的嘴巴。
过了许久,雪姨叹了一口气,我很少听她叹气,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可是天知道她为什么叹气?
无从安慰,终于,我还是闭上了嘴巴。
"我如果像你一样,也能找个人来问一问,那就好了。"
我吓了一跳,"你根本不知道我爹是生是死?"
"但我相信,他并没有死。"雪姨抢着说,过了一会儿,又坚定地加一句,"他也不会死。"
还有一个他?谁啊?
像是听到了我心里的疑问,雪姨又声音低低地,叹息般地说:"等待一定不会死。"
等待一定不会死?
谁等谁啊?
我越听越迷糊。
是说她等待某个人的心不会死么?
"雪姨,你在等谁?不会是我爹吧?"
雪姨脚下一个踉跄,我眼明手快地扶住了。还没来得及讨赏,脑门上已经吃了一记爆栗。
"等待!他叫等待!"
等待?那么奇怪的名字!谁想得到啊?
我委屈地撇了撇嘴。
雪姨忽然高兴起来。"知道他为什么叫等待么?"
我聪明地保持缄默,摇了摇头。
"因为他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我难过地瞅着雪姨,这十年她不会是憋疯了吧?
娘曾经对我说过,若不是因为有了我,雪姨不放心丢下娘一个人照顾我,她是决不会安安分分地在此呆上十年的。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性格不太像娘,反而比较像雪姨。但也可能我像爹多一点,毕竟我从没有见过我爹。
这不,我的想法再一次轻易被雪姨看穿。
她说:"盼晴,你知道你娘为什么会叫你盼晴么?"
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小时候住的地方四季如春,从来没有见过雪,我们渴望有一天可以见到美丽的雪花,所以我叫恋雪,你娘叫羽落。"雪姨说。
但我却更不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长寿村里也总是晴空灿烂,为什么我还要叫盼晴呢?"
"因为你娘的心里一直都在下雪。"
我默然半晌,恍惚有些明白,却又并不十分明白。
"她希望你一生无忧,在长寿村快快乐乐地过完属于你的晴天。远处的风景再美,却是需要代价去欣赏的。"雪姨淡淡地说。
我不清楚她对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否在劝我回头,但我执意已定。于是,我想了想,说:"但是,没有经历过风雪,怎么才能懂得晴天的可贵呢?"
雪姨讶异地看着我,半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和你娘一样勇敢。"
"我娘很勇敢么?"我傻傻地问。
她愣了一下,傻傻地答:"在我十岁那一年确实认为她很勇敢。"
然后,我们相视傻傻地笑了。
繁星满天,霁月生辉。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