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屏住呼吸,她虽然害怕,但没有丝毫的反抗,由始至终她对待铁奇都是用一种十分信赖的态度,似乎他们是熟识多年的老友,她丝毫不需要提防他什么,就算他突然暴跳如雷,她也可以安心的坐着面对他。
铁奇也察觉了她对他的这种异样的信赖,他更焦躁了,“你到底是谁!”他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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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刷的白了脸,似乎在一瞬间流光了身体内所有的血,她霍然站起来。“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
铁奇呆住了,他搞不明白李然的态度为何在一秒钟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因为他问了一句,你是谁?
他是真的很想搞清楚她是谁,他实在不习惯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搞得神魂颠倒言行失常。“喂,你不许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铁奇真的很想拽起自己的衣领好好揍自己几拳!这是他今日的第几次失态了?他怎么可以表现得像个坏脾气的毛头小子?他分明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专业人士呀!
李然已经快步走到了门边,听到铁奇不讲理的话后转过身来,“你永远认不出我来了,对不对?”她惨然的反问。
铁奇呆住了,认出她?怎么认出她?他们根本都还不算认识好不好?“喂,不要越叫越走,你到底是谁?”
李然不再理他,伸手转动门把,就在拉开门板的那一刻,李然又不舍的转过头来,这一次她没有看铁奇,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贝壳像框上,李然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既然已经不记得了,为何还留着这张照片呢?”
李然说完,再度转身,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李然纤细的身影就要穿越这道缝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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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参加过排球社。李然说。
铁奇突然记起来,那时候排球社确实有一个运动神经迟钝的女孩子,当了几年的候补,从未正式上过场,但她每次训练都会出现,每次都被指派去捡球,她有一双很美的手,他记得那双手,抱着脏兮兮的篮球,更显得纤细和精致。
我参加过辩论组。李然说。
铁奇突然记起,有一次他的资料夹坏了,有一双很白净的手伸过来把他的资料拿过去装订,结果不知道怎么书钉没有订在纸页上,反倒订在了手背上,铁奇记得自己还很体贴地走上前去察看,对,那个时候辩论组里确实有一个资料收集员,很不起眼的女孩子,笨手笨脚的,竟然能把书钉订在自己的手上,铁奇清晰的记起她把书钉拔起来,两个嫩红的小血滴在雪白的手背上鼓了起来。
她是谁?铁奇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已经记起她了,但他的脑还没有,不过马上他就会记起的,马上!
李然纤细的背影就要闯过那道间隙。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射在李然仍然握在门把上的右手上,她的手几乎变成纯透明的,那枚造型别致的戒指刺目的闪烁。
“既然已经不记得了,为何还留着这张照片呢?”
铁奇想到了那张照片。铁奇想到了照片中那个总是惹得他发自内心的由衷微笑的、胖胖脸蛋雪白皮肤的小女孩,她有很精致的红唇,他们正在争抢什么,铁奇记得他们在抢一幅画,一幅小女孩为小男孩画的头像,小男孩嫌弃画得太丑了,要抢过来撕掉,小女孩不给,争抢中水彩笔的彩墨溅在他们的脸上,就是照片中那些看不出颜色的污迹。
铁母坚持要求铁奇三十岁前结婚,铁奇坚持再等几年。他在等什么?
铁母总是取笑铁奇只喜欢同一个类型的女孩子,雪白,丰腴,有很美的红唇,总是从事和艺术有关的工作,服装设计师,博物馆员,自由画家……
是她!这个李然就是她!
那个被他丢失的女孩!她父母离异,她被判给母亲,然后随着母亲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他们失去联系。
李然的背影终于穿过了那道缝隙,她的手也从门把上收回去,戴在食指上的造型别致的铂金戒指划出一道明亮又哀伤的弧线。
照片中那个小男孩曾经用狗尾巴草编了一个戒指戴在小女孩的手上,然后很随便的提议:以后我们也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