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畔听到了一段令他揪心的议论--
"听说了吗?燕王被赐死了呢!"
"真的吗?皇上终于下手了啊!"
"是啊,皇上本来就对燕王一直心存戒心,听说,燕王五日前举兵造反,被枢密院的容隐大人逮个正着啊!当场就赐死处决了。"
"啊--真是大快人心啊。你这种乱臣贼子,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就是啊。现在汴京里,真是人人拍手称快。"
……
"砰"的一声,上玄手中的酒杯摔成了碎片,这一切,仿若晴天霹雳,震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呢?爹竟然已经死了……死了……
"呼"的一声,他站了起来,仿佛疯了般,冲过去,一把就狠狠地揪起旁桌那名正谈得欢愉的男子,"燕王被赐死,是不是真的?"
那一脸的杀气,那一目的寒意几乎让那酒客当场吓晕过去。
"是--是啊--燕王--燕王确实已经被赐死了。"那酒客结结巴巴地应着,冷汗直流。
"是什么时候的事?"上玄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爹死了,他竟然不知道?他竟然……竟然还在这里一心为自己已经到手的幸福而感到雀跃……
"五日前。"
"五日前……吗?"上玄的心冷了下去,渐渐结成了冰。
"是不是容隐?是不是容隐联手赵炅一起杀了燕王?"那一字一句如刀,直割进人的心头,也深深切进了自己的心房。
"是--是--"那个酒客吓得直打哆嗦,却不敢多加反抗。
这个人,竟然直呼皇上的名讳,想必……他也是乱臣贼子吧!
"容隐!"右拳一分分地收紧,上玄的掌心几乎要滴出血来,心中的怒火与悲愤无处发泄,挥起一掌,他几乎就要朝那酒客辟下。
"上玄。"一声冷喝响起,顿时右腕被牢牢扣住。
手腕上的冰冷,顿时渗进了心头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清透而带着冷怒的眼眸。这一望之下,才恍然大悟,原来,幸福离他很远很远……真的……很远很远……
"不要伤及无辜。"配天的手也微微颤抖着,语气虽冷漠,但眼眸里流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
心口就像被穿了一个大洞,上玄觉得自己甚至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颓然放开了那名酒客,他怔然望着配天,忽然之间,觉得很悲哀很悲哀。
那种悲哀几乎将他的身心一同溺毙……
有人说,人生就像是一盘棋局,变幻无常。
原以为自己就可以这样幸福下去,就这样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下去……然而……现实却太过残酷。
在客栈里,他将自己关了三天,不吃不喝,也没说过一句话。
痛苦、自责、矛盾、挣扎就像利箭,不断地刺着他的心,鲜血淋漓,那是永远也不能愈合的伤口……
那三天就像过了一世一般漫长,漫长得让人窒息。
他无法原谅自己!爹的死他要付上大半的责任,如果他没有离开……他没有离开的话,爹也许就不会死。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连绵的雨季真是压得人心里透不过气来。
无声地将手心握紧,那里,正紧握着一封书信。书信的落款处,写着姜明臣。这个人是北汉残军的首领,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神通广大到找到他的落脚之处,从窗外投进了这封信。
他们打算与他联手,联系燕王的余部众将,一起推翻赵炅。
他的心中很明白,这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虽然,他厌倦了争权夺势,厌倦了这种阿谀我诈,但爹的仇,他放不下。
就算是被利用了,他也甘愿!
窗外,传来了阵阵悠扬的琴音。
是配天的琴声。
还记得几日前,自己软磨硬磨,才让配天重新拿起琴,为他弹奏。
如今,她弹的依然是《流水》,却再也平静不了自己的心。
一切,已经改变了。
自此以后,他与幸福无关,与快乐无关……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寂寞了吧?
深吸了口气,他站了起来,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