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街上漫无边际地闲逛,直到华灯初上。他回到自家楼道,竟看到面恶心善的房东先生站在对面门前。“哎呀,许先生,你知道对门的丫头去哪了吗?她家里打电话来,好像是有人病了还是什么的。”房东大叔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说,不住地咕哝,“那丫头说不是天灾人祸就不要传话给她,家人病了应该是祸事吧!”
许绍羽微讶,双脚却自发地奔下楼。
他跑回书店,却瞥见小咏又要往店后头闪,未经思索便喊:“小咏!”
小咏愣在原地。
“你家有人病了,叫你打电话回去。”他轻喘。
小咏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就像戴上了一副面具。她默不作声地回到柜台拨电话。许绍羽犹豫了一下,正打算离开,却被小咏叫住了。
“你等一下。”她说,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那通电话有点长,但似乎都是另一头在讲话,小咏自始至终只是偶尔发一个单音节词。等她挂上电话转过头时,脸上没有任何担心焦虑的痕迹,却瞪他,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许绍羽怔然,这才意识到情急脱口而出的“小咏”太过亲昵,“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全名。”他说,抑制不了脸上微热的感觉。
小咏盯了他好一会,突然转身伏在柜台上,双肩微微抽动。
“这是我的工作证,真不知道你眼睛长来干什么的。”她朝后伸出一只手,声音似乎带着笑。
“哪有人这样的,只留房东的电话号码,还告诉人家除非天灾人祸不要传话,你有没有良心?”
“老爸五十大寿叫你回来啦。乖乖认个错,看看能不能回学校读完最后一年,又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了,你撑什么撑?”
“反正我话已经传到了你最好回来,别到时候连累我也不好过。”
弟弟发完牢骚,“喳”一声挂了电话。莫咏在心底笑了一声:掌上明珠?只因为不肯继续上完大学就被赶出来,这叫掌上明珠?她若无其事地转身,瞪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刚刚叫我什么?”小咏?!叫得那么亲热,害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不熟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全名。”
听到这个回答,她怔住了,脑中飞快地搜索记忆,她似乎真的从未告诉过许绍羽自己的名字,“小咏”大概也是他从小敏她们那听来的。
她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窘迫的男子,思绪翻腾。这人不知道她的全名,竟从没开口问过。初识时,那件乌龙事件使他们不可避免地交集,后来,全是她单方面地排斥他,主动示好,又因莫名的心结躲避他,这人似乎一直站在那,没有主动跨过一步。他,原本也是不想跟任何人有所牵扯的吧?
莫咏突然想笑,一直以来,她努力逃避一切的人际关系,躲不过时便抱怨别人为什么要出现在她面前,却从未想过别人是否也跟她一样无可奈何。
她把工作证挂回制服胸前,问许绍羽:“你待会有事吗?”
许绍羽摇头。
她弯腰从柜台底下拿出两双溜冰鞋,邀他:“那就跟我去溜冰吧。”敬业这么久,偶尔跷一下班,谅老板也不敢有意见。
这个夏天的晚上异常的凉爽,月亮也很给面子地披洒光辉,空地上视物度极佳。那呆子就这样被她拉来,两人就着月光绑上直轮溜冰鞋。
莫咏心情很好,一边滑一边对许绍羽说:“这里原先是个露天溜冰场,我小时候经常偷偷带老弟过来玩。后来溜冰场关门了,这个空地也不知怎么竟没被利用。地面还是很光滑,又空旷又不会吵到人。我和小敏偶尔会在周日晚上来玩。还好我买的是可变尺寸的溜冰鞋,不然你还穿不上呢。”
当初发现这里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告诉老弟,不过,那个老气横秋,陪她一起偷跑一起挨骂的小屁孩已经不在了。弟弟的功课一向不好,上完了中专便继承家业。小时候父母总是偏向有点小聪明的她,久而久之,关系那么好的姐弟竟也会疏远起来。
“死小子,也不会问一下我在外头过得好不好,不怕我不声不响就死在外面了吗?”她抬头,望着突然朦胧起来的月亮,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