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离开,莫咏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也不打扰她,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行人稀少的公园旁的人行道上,许绍羽偏头欣赏将树梢染红了的夕阳,倒没有被冷落的感觉。突然手上有了动静,他低头一看,莫咏牵起他的手正把玩。小小的孩子似的手指穿插在修长的指节间,同样白皙,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他唇边浅笑,欣赏着这幅画面,耳边听见莫咏拖着腔说:“其实我上学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好学生,却是个优等生哦。”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目光舍不得离开两人的手,不是很明白她想说什么。
“因为我喜欢看书呀,也很享受学习的过程,成绩才很好。正因为当过优等生,所以我很清楚,也许你能把一件事做好,但如果不是真正的喜欢,你是不可能把它做得很好的。”
许绍羽缓缓抬头,对上莫咏无比认真的双眼。她微笑着补充:“听于阳说,你以前在公司很牛喔?”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也一直微笑着与他对视。突然,他轻轻偏过头去,按住双眼。
“怎么了?”
“很耀眼。”那映在她眼睛里的落日余晖,很耀眼,刺得他眼睛都热了。
其实,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已经注意到了,自那夜起,许绍羽就特别小心她的饮食。两人一起逛街吃东西,表面上要吃什么随她,但凡是酸辣或是冰的这些对胃刺激较大的食物,他都不露声色地替她挡回去了。碰上学生放学,店里较忙的黄昏时分,他总打电话来问她吃饭了没,若是她还没吃,他很快就会出现在店里约她出去吃饭。
他的性格温和,在这种时候也强硬不起来,但他只要微笑着轻问一句:“一起去吃吧?”那略带无辜的语气,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的神情,她拒绝不了。托他的福,现在女孩子们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她不知道她们对此有何看法,也不关心。不过,也许是许绍羽总是温温的样子吧,他一出现,那些女孩就勤快起来,赶她出去和许绍羽吃饭——天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咏心里也明白,照许绍羽的这些表现,他怎么可能会真的随她放任自己的身体不管,只眷恋一时的温暖呢。也许,会劝她去医院吧,现在不说,是害怕她赌气逃开吗?她真是自私的人呢,任着他隐忍忧伤却不做任何表示,抱着能拖一天就是一天的想法。正如所说,她只是在贪恋他的温柔。
晚上接到的那通电话,证实了莫咏的猜测,那是于阳打过来的,“绍羽在你这吗?”
“不在。”
“那就奇怪了,我还以为他到书店找你了呢,手机也不接……还是在洗澡?”
“可能吧。”
“他还叫我一弄到手就第一时间通知他呢,真是的……你一会就回去了吧?帮我告诉他他要的资料找全了,叫他上Email收一下。”
“什么资料?”
“国外最好的研究癌症的医院呀,突然就让我去美国是帮他查一下,神秘兮兮的什么都不肯说,问他是不是得癌症了,还当即叫我去死,现在要是大过年的多衰呀。”
莫咏静默了一会,平静地对着话筒说:“你最好还是自己告诉他吧,还有,别跟他说你曾打过电话给我。”
“为什么?”
“你这样把他秘密拜托的事大肆宣扬,不怕他从此不接你的电话吗?”
“是这样吗?”话筒那端于阳的声音半信半疑,“不会是你得癌症了吧?”
她轻笑,“虽然现在不是大过年,我还是要叫你去死。”
九点整,一瓶热牛奶准时放到了柜台上,莫咏老实不客气地抓起就喝,一边打量充当送奶工实在是暴殄天物的帅哥。
“怎么了?”许绍羽被她盯得有点毛骨悚然。
“头发,”莫咏比了比,“是湿的。”
“刚洗澡。”
“头发没擦干就出来吹风,小心感冒哦。”她说着走进员工休息室,打算翻出以前放在那的毛巾给许绍羽擦头。找到毛巾正要出去,开门却看见许绍羽背对着她正在讲电话。莫咏轻轻掩上门,转身面对狭小的斗室,开始甩着毛巾数起数来。数完300,她拉开门走出去。许绍羽刚刚收线,不动声色地接过毛巾,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