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飘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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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车辙印下是他们的青春(十四)

生活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未来的不可见性,总是充满着希望,不论现在处境多么艰难总有熬过去的一天,所以更多人相信明天会更好,我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才会挺过一次又一次的困苦磨难。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眼下这个年关该怎么过,家里现在穷的连过年的肉都买不起了,别人家都高高兴兴的开始办年货了,我家是只有瞅着的份。城里不比农村,什么东西都要用现钱买,在农村还能自己养个鸡鸭鹅,猪什么的,到了年底杀了,也不愁过年没的吃,现在,可真是什么都没有。

父亲每天赶着马车早早就出门了,希望能碰上好运气,多赚几个钱,晚上也是五六点钟才往回走,天都黑透了,一出去就是一天,零下三四十度,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就那样站在空旷的街角,接受着风雪的洗礼。

过去的一年在鞭炮声中悄然逝去,新的一年在欢声笑语中踱步而来,满心期待的美好生活在向着人们招手,或许明天就会不一样了吧。

过完年父亲就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再次搬家去麦海沟,这个麦海沟是什么地方?去哪里干什么?

麦海沟是大兴安岭原始森林里的一个小村庄,那里交通闭塞,却物产极丰,有着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和大片大片的林间荒地。父亲在赶马车时认识了一位雇主,这个雇主家里很有钱,为人又喜好交友,一点没有架子,父亲善于攀谈,和这位雇主算是结下了缘分,两人还喝过几次酒,交谈中知道父亲会开拖拉机,这位雇主听了非常高兴,就和父亲说了他要在麦海沟开荒种地,想让父亲去给他开拖拉机。

父亲听了也很高兴,因为这位雇主开的条件很不错,供吃供住,每月还给一百五十块钱,后来父亲回家和母亲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就定下了这事。

我家是在年后冰雪消融,万物争春的时节才搬去了麦海沟,当时交通不便利,我们一家人是坐着老牛车嘎悠了一天才到的地方,那时的我虽然小,但零星的也有些记忆。

在麦海沟一住就是三年多,这三年中我家由最初的给人打工,到后来的慢慢有了自家的房子和土地,日子也算过得安稳,最起码没有债主来讨债了,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我们哥俩也是一天天的长大,现在回想起当初的那段生活,可能算是我们家最安逸幸福的时光了。

我们居住的村子甚至不能算作是村子,因为只有五户人家,周围是无穷无尽的山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自然是人类的天然宝藏,其中孕育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只待勤劳的人上山摘菜。

这里的生活几乎是与世隔绝,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每年的春种秋收,应季的上山采摘各种山货,冬天还可以上山打猎,实是安闲惬意。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哥哥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这里的生活虽然安稳,但是父母还是不得不决定再次搬家,回城里让我和哥哥上学,做这个决定可比当初离开村子要难上很多,但却干脆不少,原因在于当年离开村子是被逼无奈,家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而这次虽然也很无奈,但并不是生活所迫,现在我们家也是有房有地,生活殷实,离开就意味着要撇下这一切,重新开始,可父母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就算是重新开始也要让我们兄弟两个上学接受教育,这样的选择相信大多人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舍弃一切,重新开始的勇气,这便是父母对子女的付出,是无怨无悔的付出。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当我们再次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了,当年那些贯通城市的几大主干道路已经旧貌换新颜,变成了平平整整的柏油马路,道路两旁还装上了路灯,一些趋于繁华的路段也推倒了平房,盖上了高端大气的四层居民楼,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争抢着住了进去,街角胡同也多一些做生意的小贩,各种商店也匆匆崛起,让人们的生活更加便利。

由于这个家搬得过于匆忙,回到城里一时没有住的地方,一家人就先搬到了老姨家借住一阵,在搬家的路途中,一直拴在马车后面的大黄狗被城里呜呜乱叫的四轮车碾成了照片,鲜血喷洒了一地,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转瞬间就变得血肉模糊,甚至在大黄临死前那悲惨的嚎叫声听起来都格外的凄惨,我和哥哥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四轮怪物从大黄的身体上碾过去的,大黄临死前那悲惨无助的眼神一直回荡在我的眼前,弥留之际的呜呜声像是在和我们告别。

我和哥哥的眼泪是止也止不住,哭的甚是悲惨,大黄是我和哥哥从小养大的,在麦海沟的三年里它是我们兄弟最好的朋友,甚至在哥哥的心中,大黄比我这个亲弟弟还要亲,因为每次在他被我欺负的时候,他都可以找大黄诉一下苦,甚至打大黄一顿出出气,可大黄从来都不会反抗,挨打以后还是会摇着尾巴讨好他。

有人说大黄的死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刚进城里就撒了一路的血,前路又会是何其的艰险,可父亲不信这个,他觉得只要脚踏实地的干活挣钱,生活自然会好的,信或是不信那是一种态度,有和没有却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当我们到了老姨家的时候,父亲就打算找个地方把大黄埋了,可是前来帮着搬家的白四爷却主张扒皮吃肉,我和哥哥两个哭着喊着不让吃肉,不能吃了我们的大黄,在当时的条件下吃一顿狗肉那是美似神仙的事,这么大一条狗埋了的确是白瞎了,可父亲还是坚持埋了,毕竟养了三年多,都生出感情了,吃了又于心何忍,倒是白四爷一顿叹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