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6路公交车停在湾南路站,米奇顿打着哈欠下了车。
这两天的经历比过去20多年都精彩,先是遇到一群“超体”、然后做了场高难度的手术、最后进了警察局、后来又去了国情局,折腾了两天一夜,现在的米奇顿困得要死。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昏黄的路灯照着小路,走上这段缓坡拐个弯就到了。
他慢慢地走着,回想着这两天的事,心里一直犯嘀咕。
艾风不用说,三年前滨城的风云人物,他自然认识。
可其他几个人为什么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今天那个叫伊莎贝拉的,还有上午医院碰到的那个黑衣姑娘。
又一个哈欠,冲淡了所有的思路。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
米奇顿租的是三间瓦房。三元镇并没有开发,是滨城为数不多保持老风貌的乡镇。
他关上外边的铁门,发出当啷地声音,邻居家的大黄狗惊觉地叫了两声,引得周围住户家的狗一起叫起来。
“米奇顿?”波吉打开门灯,站在白光下。
“哎!”米奇顿回答。
“没事吧!”波吉倚着门说。
“没事!”
“唉我去,电话打不通,朋友也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呢!我正想给你爸妈打电话呢!”
“你知道了?”
“当然啦!这么大的事想不知道都不行啊。”
“进屋说吧。”米奇顿走到门口,“你手怎么了?”
波吉的右手裹着石膏,吊在胸前。
“别提了,可晦气了!”波吉转身往里走,“到我屋坐会?”
一进屋,就是厨房,房东把两个炉灶改成了煤气灶。
东西两个房间的火炕也全都拆掉换成了床。
波吉进屋坐在床上,米奇顿坐在书桌旁的转椅上。
“手怎么弄的啊!”米奇顿问。
“先等会说我的事,先说说你吧。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医院真的出现超体了?”
“嗯!一来就是6个,还有一个人你绝对想不到。”
“谁?”
“艾风!”
“呀呀呀!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我这手!”波吉调整了个姿势接着说,“我这手就是他弄断的。”
“真的假的?”
“真的!昨天在我们墓园。我正想把墓地卖个柳菲呢!”
“柳菲是谁!”
“方俊叶的马子!别说你不知道。”
“记不住!”
“哎呀!就是身材贼那个的那个,”波吉用左手划着S曲线,露出猥琐的笑。
米奇顿摇摇头。
“她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差点成功的时候,柳菲被人撞了下。撞他那人就是艾风。我当时没认出来,后来越想越觉得像他。”
“那他干嘛掰断你手啊。”
“我这不是想表现下吗?就上去和他理论,谁知道他回手一下就把我手掰断了。”
“他当时什么样?”
“穿着一身cosplay装,看起来和钢铁侠似的。关键不是这个好吧!关键是他活着。前阵子铺天盖地的报道说他死了,现在又活了,你明白吗?”
“我见他的时候,他基本上死了。”
“在你们医院?”
米奇顿点点头。
“快跟我说说,那几个超体什么样。动动眼神就能把人抬起来?”
“有一个女的有光能力。”
“还有女的?漂亮吗?”
“挺漂亮。好像和艾风关系不错。后来因为艾风和同伴闹掰了,反正关系很乱。”米奇顿往后靠着椅背打了个大哈切,“妈呀,困死了。我得回屋睡觉去。”
“哎!别走啊!说完说完!”波吉兴致勃勃地下床按住米奇顿。
“完啦!”
“什么叫完了!你啥也没说啊。”
“后来怎么样了?其他人呢?你在那干嘛呢?”
“我做手术呢!有个超体受伤了。我跟你说,我今天第一次主刀,干得那叫一个漂亮。从市中心医院来的主治医生都夸我厉害了。”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不上道呢?超体!超体啊!你怎么一点兴趣也没有!”
“跟咱也没关系啊。真有钢铁侠,你也得不到半套盔甲啊!”
“说说!说说!”
“有一个冒绿光的,有一个冒青光的,有个冒红光的,还有个冒黄光的。他们都能用光模拟任何东西,剑啊、矛啊、藤蔓啊什么的。”
“他们打起来了?”
“嗯。四个男的要杀艾风,那女的不让。就打起来。”
“然后呢?”波吉催促着米奇顿。
米奇顿又打了个哈切,眼泪哗哗直流。
“然后,他们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又是梦菲斯又是血精灵,听起来像幻想小说似的。再后来,那女的好像同意杀艾风了。可突然撞破医院的墙跑了。”
“然后呢?”波吉满脸期待地说。
“然后就没然后了!”
“那个超体呢,救活了?”
“当时是没死反正。手术做好之后,被同伴带走了。行了!我困死了,睡觉了!”米奇顿站起来往屋外走。
“哎!然后呢?那女的和艾风呢?”
“跑了!”米奇顿关上门,走回房间,一头栽在床上,草草地脱了衣服睡了。
苏拉刚走进小镇,附近的狗就开始疯狂地叫起来。
她皱皱眉把身上的气势扩散出去,所有的狗又瞬间不叫了。
已经是午夜时分,天上没有星星,半个月亮孤零零地守着镇子。
好多人家都已经睡了,昏黄的路灯照亮着小径。
苏拉来到米奇顿家的围墙外,左右望了望,跳起来翻进院子里。悄无声息来到门口,试探了下,门没锁。
忽然从外边的路灯上照过来一道强烈的白光,苏拉像舞台剧的主角一样,站在光晕中间分外显眼。
波吉被白光晃醒了,下床想看看怎么回事。
忽然一道黑影从窗前窜上围墙,吓得他连忙往后退。
苏拉跳上围墙,抽出鬼刀扑向对面路灯上的人。对方也不接招,转身跳上另一个路灯逃走了。苏拉跟着追过去。
强光忽然消失不见,一切又回复了寂静。
过了好一会,波吉才敢打开窗,外边什么都没有。
“UFO?”波吉疑惑地想。
“米奇顿?”波吉打开自己的房门,轻轻叫着。
米奇顿的房间里也是一片漆黑。
波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感觉自己心跳得特别快。
他轻轻打开门,在墙边摸索着开关,点亮屋里的灯。
米奇顿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口水流到被单上。
“你心可真大!”波吉嘟囔一句,走到外屋门口,把门反锁上才回自己的房间。
米奇顿睡得正香,做着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骑士。
路面依然十分泥泞,马队在树林中缓慢的穿行。
米奇顿坐在马背上打盹,树叶带着雨珠挂在脸上,把他惊醒。
这几天的大雨把所有人浇得萎靡不振,就连布鲁威的高头马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只低着头往前挪步子。
尽管出了太阳,却被遮天蔽日的树枝遮挡,偶尔渗透下来的阳光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何况林子里枝叶上积攒的水珠,常常把衣服重新打湿。
迪亚多驱马离开队伍,往缓坡上走,没走两步就再也上不去了。他干脆跳下马来,自己爬上去。伯宁等在原地,其他骑士并没有在意他的举动,自顾自地往前走。
“嗨!”迪亚多站在坡上喊,“下边有个村庄。”
雷萧勒住马,骑士队伍这才停下。
他跳下来,慢慢爬上缓坡。
“小心!”迪亚多说。
缓坡的尽头是个突兀地断崖,下边的山坳中有一座小村庄。有几家的烟囱冒出白色的烟雾。太阳从西边的崇山峻岭之间射出光来,照在两个人身上。
“再往前走,就不适合骑马了。正好把马留在这,顺便借宿一宿。”
雷萧环伺山坳一周,“这里属于哪国的地界?”
“不清楚!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迪亚多回答。
“你看有路吗?”
“顺着这断崖找呗。”
雷萧举起右手放平小臂,其他骑士齐刷刷地从马上跳下来。
米奇顿见状,也赶忙爬下来。右脚刚落地,踩进淤泥里一划,摔在地上,左脚还套在马鞍上。
战马被米奇顿这么一拽,失去重心,朝米奇顿踩过来。
地面上隆起一个只泥土凝聚的大手,拖住了马蹄。
伯宁走过来,把米奇顿的脚从马镫上解下了。
“下次小心点,小骑士!”伯宁淡淡地说。
“谢谢!”米奇顿从泥水里站起来。
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一路上除了迪亚多常说话之外,再没人说话了。
骑士们牵着马,踩在盖满叶子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一会脚上沾满厚厚的淤泥。走起路来左右摇摆。
大家绕着悬崖,地势缓慢地下降,太阳下山的时候,山坳里的村子已经远远地甩在身后看不见了。
不远处突然隆起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地方适合做营地。”雷萧望着巨石说。
迪亚多没回答,超过雷萧跳上巨石。
“哈!”迪亚多回头朝众人笑起来,“我还是想去那个村子睡个舒服觉。”
话一说完,迪亚多跳下巨石,消失了。
伯宁牵着两匹马绕过巨石,面前突然出现一条小路,斜斜地往下坠去。
迪亚多已经站在下边等着了,“走吧!”
雷萧跳上巨石,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人,迪亚多牵起自己的马,抬头冲雷萧笑笑转身走了。
斜坡十分狭窄,只够一人一马通行。战马艰难地往下挪着步子,队伍行进非常缓慢。
米奇顿跟在伯宁后边,小心翼翼地牵着马。
“小心点,小骑士。这要是摔一下,我们都要遭殃。”
米奇顿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路,踩在伯宁走过的脚印中前行。
最后一抹云霞悄然消失,世界变得灰蒙蒙一片。迪亚多张开手,弹出两团光球,一团照亮前路,一团飘在队伍的中间。
下了这段狭窄的斜坡,往来的方向转个弯,道路忽然变得豁然开朗,两块方形的石柱,一高一低立在道路两侧,从样式上看非常古老。
迪亚多举着光球凑上去,看到一些奇怪的纹路,就连他这个法师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古老的石柱。”迪亚多嘟囔着。
雷萧重新跨上马背,一抖缰绳,战马小跑着走过石柱,朝山坳里走去,远处隐隐约约的灯火指引着目的地的方向。
村子里静悄悄的,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停留一小会之后就消散在空中。
雷萧站在村口仔细观察整个村子。
村口一段矮墙上矗立着两个塔楼,上边配有箭口。两座塔楼用拱门连接,走进去可以看到村子的全貌。
所有的房子都是方形圆顶,有些阿克多国的建筑风格,但看起来很奇怪。房屋整整齐齐地依着两侧的崖壁而建,大块石头垒砌而成的房子已经爬满了苔藓和黑灰。虽然古老,但看起来十分坚固。
“这村子好奇怪!”迪亚多走过拱门。
“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古怪吗?”雷萧说。
“我刚才说了。”迪亚多牵着马往村里走。
“我不是说建筑风格。”
迪亚多没听见雷萧的话,继续往前走,“嘿!老人家!”
村口第一间房子外边坐着个老人正在劈柴,试了好多下才把一根柴劈开。老人白花的胡子有些稀疏,小麦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斑点。
“老人家?”迪亚多走近一些。
老人似乎没听见,继续忙着自己的活。
“老人家!”迪亚多大声地喊。
老人缓慢地抬起头,发现迪亚多之后吓了一跳。
再看看身后的其他人,差点没站住。
迪亚多赶紧上前扶住老人,笑着说:“老人家别害怕,我们是好人。”
“你们是什么人?”老人看着迪亚多说。
“我是个法师!圣殿法师您知道吗?”
“法师?”
“是啊,你看!”迪亚多抬起手,一道白芒插进地上的树桩上,树桩被切成两半,“法师!”迪亚多笑着看着老人。
“那是我劈柴用的桩子啊!”老人看着自己的工具被劈成两段十分心疼。
“咳”迪亚多干咳一声。“那个等明早我给您弄个更好的。”
“老人家!我们想在这儿借宿一宿。您看行吗?”雷萧走过来说。
“你是骑士?”老人看着雷萧的一身盔甲说。
“是的。”
“骑士不行!”老人闷哼一声,甩开迪亚多的手,往屋里走。
“来客人了?”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往外望,和蔼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等到老人走进屋子后,木门哐当关上了。
留下雷萧他们站在门外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