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倾盆而下,整个怀德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十米外看不清东西。众人都不敢预料它何时才停,然而傍晚时分,像倒水的人倒完水一样,一下子就停了,天边还有红色的云彩,极为瑰丽。
刘永福说:“马上通知全城居民撤出怀德,黑旗将士上山,城里每座房子都让插上七星旗,给孤拔认为我们还在城里。”
暴雨初歇,山上的路不太好走,不过对于从十万大山出来的黑旗军而言,太寻常了。
这八月的雨说下就下,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又一场瓢泼大雨。怀德城里水没过了膝盖。
酉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雨势渐小。怀德城里有零星的火光,那是刘永福让人点着的松油火把。
刘成良披着蓑衣,头戴笠帽,问身边的吴凤典:“凤典叔,这洋鬼子怎么还不行动?”
吴凤典敲敲他的脑袋说:“小子,手痒了?放心吧,你阿爸说他肯定会今晚来的,你就等着立功吧!”
忽听一声巨响,像是山洪爆发的轰鸣。
吴凤典咬着牙说:“小鬼子,你好狠!等下爷爷让你也尝尝水煮汤圆的味道!”
原来波滑在上游蓄水,只等水满就开闸放水,要水淹怀德城。刘永福早预料到他这招,所以在雨歇时让全城居民撤出城内洼地,黑旗军上山,还在山下留下黑旗军驻守的假象,麻痹波滑,怀德城是成了泽国,但是没有损伤黑旗军一兵一卒。
刘永福说:“兄弟们,准备到我们反击了。”
水停了,月亮从厚云处露出半边脸,淡淡地照着泥泞的山路,山下的怀德城像一口锅,里面是满满的一锅汤,四周都是山。
波滑开着战船,带着二十几条战舰浩浩荡荡地开进怀德城,准备收拾战场。可他一进入怀德城,傻了眼了,哪里有半个黑旗军的影子,根本就是一座空城,倒是有几杆七星黑旗浮在水面上,笑着他的张狂。
刘永福下令:“打!”
刘成良首先打响了第一炮,这还是杨智仁发明的土炮,如果距离太远,攻击力远没有西洋炮威力大,不过用在山上对山下的攻击,绰绰有余。
刘成良的土炮击中了波滑的船尾,船身剧烈地摇晃,波滑气得大叫:“中计了!快架炮,在山上。”
叶成林带领着炮兵营不停地朝着水中发炮,法军战舰虽然厉害,对山上的炮台却失去了水面上战斗的优势。
法兵的鬼哭狼嚎回荡在山坳里,格外凄厉。刘永福下令趁着晚上,狠狠打。法军战舰有灯,正好合适黑旗军打靶,而山上黑灯瞎火的,波滑只能一通瞎打。
第二天天亮,怀德城这锅汤上二十几条法国战船狼狈地漂着,河面上不时有法兵的尸体。波滑坐在被烧焦船尾的船仓里又气又怒。
刘永福说:“我们从山后撤退,去丹凤。”
此时天已渐亮,土炮也打完了,如果再不撤退,等法军缓过劲来,黑旗军要不就得以肉身博敌人的火炮,要不就会被法军困死在山上。丹凤是怀德与山西之间的一个小县城,那里的山地适合陆战,法国的海军派不上用场,正是对黑旗军最好的地利,再加上八月的雨季,对黑旗军可算是好天时,天时地利人和,丹凤虽小,却是黑旗军大展身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