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双脚被精致的铁链限制在钉入地底的木桩上,无法移动分毫。短短的头发,简单之极的装束。清丽星眸和巴掌大的小脸显示出她将会成长为何等绝色。这样娇柔甜美的女孩子在家里应该是何等受宠,可是,她的脸却有一种超越同年人的沉着冷静。眼睛只盯着前方,脸上,没有表情。
不远处,一位中年道姑双手不断挥舞出无数诡谲的手势,亮光闪动间,数不清的夺命暗器包含所有角度往女孩身上射出。
女孩没有迟疑的同样扬手,射出暗器,一一将直逼眼前的各种凶器打落。
但她无论是巧劲、眼力,还是内力都尚不及中年道姑,漏打的暗器和无法打落的尖锐,无情的将她割伤贯穿,鲜血被她深色的布衣吸取,余下的,滴在地上,晕成深红的一片……
跟同龄的孩子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发出任何痛哼或是呻吟,只是咬紧牙关,死盯着中年道姑的双眼和双手,判断下一波暗器的攻击方向。
因为过往的经验让她知道,呻吟也只是让自己更惨,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想办法减少自己的伤势继续增加。
注视着女孩的眼神,中年道姑满意的扬了扬唇角。
她非常满意女孩在初期的慌乱后,那种逐渐超越生死的冷静和对于未知的痛苦没有一丝恐惧的眼神。
这样才不枉费她用各种手段,无数次将女孩逼入死亡和痛苦的深渊……
冷静,绝对的冷静,就算是在死亡关头也不能有一丝慌乱,这就是她教导女孩的生存法则……用切身之痛和鲜血来教导!
女孩咬紧下唇,不让失血的昏眩迷惑眼神,努力辨别每一支暗器的走向,开始学会分清楚出手的先后顺序。
射向要害的优先排除,会严重危害身体行动的次之,至于只会割裂皮肤或贯穿无关紧要的部分的暗器,就不用太在意了。
在这场游戏的虐待中,活下来,是她唯一的目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微风被冷风取代,冷风被热风驱逐,日子是一年一年的在过。
当女孩成为少女,她开始逐渐体悟到,在这残酷的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也只有她自已……才能救自己!
她不想死,她必须活下去!觉悟的瞬间,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逐渐在改变。
曾经淡然却温柔的眼神开始被冷漠和冰冷取代,痛苦和慌张消失了,继而浮现的是不在乎和野兽般的求生意志……
鲜血和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习惯,恐惧和慌乱在无意识时,已化作麻痹。
她的暗器功夫愈来愈好,心思愈来愈沉着、愈来愈冷静……最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在她深遂的瞳眸中驻足超过瞬息之间。
她开始像是放弃一切,又像是在等待什么。只有偶尔,当她抬头仰望被清风吹抚的树梢时,那抹对于解脱的渴望会从她眼底闪过。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知道自己身为将军之女,必要负起的责任!父亲没有儿子。一直将她当成儿子一样养育。所以,她必须拥有男人的能力,代替父亲继续保护家人。不会因为父亲后继无人,而在暗夜王朝日益残酷的夺位之权力斗争下满门不幸!
一直以为那天的雨是梦的珠帘。
三更时分,夜已阑珊,即使是一向车水马龙的长街此时也已笼罩在一片寂静的黑幕之下。暮春的天空总是带着几分阴郁,湿冷的夜雾不知何时终于聚成了夜雨,牛毛般的雨丝飘落在青色的琉璃瓦上,再顺着屋脊汇集成一条条的雨线,蛛丝似的垂落到地上,最后无声的渗入到泥土里。
这样的雨原本从不扰人清梦,除了将落红抛撒一地。
咚咚咚,街上更夫打帮,已是三更天。
搁下手中刚完工的绣帕,慕容初婧槌槌酸疼的颈子,复低头,烛光下仔细检查绣架上的绣作,确定一针一线皆完美妥当,才收拾一些针术的工具,准备入睡。
她爱绣东西,每每绣到半夜才完,小姐妹常笑她天生的劳累命。可是她爱绣花就如同文人爱诗,乐家爱曲一样,那是深入她心的东西。
吹熄烛火后,走回床边放下帐子,钻入温暖的被窝内。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慕容初婧合上眼,深吸了口气,她试着阻断纷乱的思维,久而久之,实在是累了,渐渐地沉入睡乡。
半睡半醒间,似梦又似真,慕容初婧感到屋顶上彷佛有人正来来回回地踩踏,屋上砖瓦甚至发出破裂声。
慕容初婧猛地自床上坐醒,才发现原来是作了一场梦。她呼了口气。笑自己这梦作得太无稽,听着雨声,点点滴滴……正打算再睡下时,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自窗外飞掠而入,姿态俊逸俐落,只一眨眼的功夫已定在两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