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欣,没等他同意,已在他站起来那刻,刚好抓住了他的手臂。不理会他的抗拒,欲要离开的想法,她仍然右手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臂,轻轻地用左手食指戳戳他的皮肤,复又摸摸他的手背,温热的体温传递到她的手上。她像个好奇宝宝地望着男子的手,笑逐颜开,心想:“他有体温呢,如果是鬼,应该是没体温的吧?”
睿佟被她这么大胆地抓住,已然怔住。正想喝斥她无礼的举止,却发现她的眼神充满好奇,笑得很满足,他情不自禁地重又坐了下来,望着她道:“摸完了吗?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若欣讶然地看着他,并不介意他的不满,喜道:“原来你真有体温的呢。”
睿佟有点头大地接道:“废话!”心想:“看来这女人得了失心疯!”
若欣想,真的是人吗?这真的不是梦吗?不如试试,一想到这,她就大力地咬了睿佟的手臂一口。睿佟气得甩掉她的手,骂道:“你发什么神经,为什么咬我?”
若欣很认真地问道:“你会疼吗?”
“我是人,当然会疼。”
若欣兴奋地下了结论:“那你肯定是人了。”可一说完,她想到,我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我不是人吗?她马上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疼得哇哇叫,却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也是人,不是鬼呢,我也不是做梦。”
睿佟双手交叉,横在胸前,蛮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反应。对着刚刚进来的老奶奶说道:“奶奶,这女孩精神有点问题,我们明天送她去精神病医院吧。”
想到那些被人误送进精神病院,明明正常得不得了的,却因无法自证而在那里呆了十几年的可怜人,她就紧张了起来,她可不想也遭到这样的待遇。若欣为此慌张地说道:“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只不过,我以为你们是鬼,既然你们不是鬼,那我就可能是鬼。庆幸,大家都不是鬼。”
如果都不是鬼,那目前这是哪里呢?她觉得很迷惑。
在老奶奶和安睿佟眼里,谢若欣现在说的话比较像精神病人,语无伦次多一点。但蛮有同情心的老奶奶却不忍见她继续惊慌失措下去,她慢慢地走到若欣身前,安慰她:“小姑娘,别急,我们不会送你去精神病院。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谢若欣,27岁。”
安睿佟难以相信地又从头到脚地认真把她看了个遍,心想:“怎么看都不像27岁,还以为和我同龄,都是18岁呢?保养得还蛮不错的!呵,还是疯了,连自己的年龄都忘了?”
奶奶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在哪?”
若欣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所以她一脸迷惘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我迷路了。我家在广州,这里是广州哪个地方?”
本来我家就在你们这栋楼的位置,可是,转个身,我家不见了,怎么跟你们说?估计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的话,只怕说了,也以为我是疯子。
老奶奶和睿佟彼此对望了一眼,睿佟说道:“这里是杭州,离广州很远呢。”
虽然睿佟还是一名学生,但不代表睿佟的心智不成熟。历经多场运动的安爸和安妈,常对他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对这话谨记于心。如今,他对外人谢若欣还是保持着小小的警惕心。
你是怎么过来?还是你在撒谎?你来这里,出现在我们面前,究竟有什么意图呢?睿佟带着这些疑问,却只是静静地望着若欣,仔细地观察她的反应。
若欣听到后,则是大惊失色地反问:“杭州?”
她一脸的不相信!怎么会?不可能吧?然后,不急反笑道“那我以后要去旅游,岂不是连飞机票,火车票都可以省掉?”
老奶奶见她疑惑的眼神,便忍不住说道:“对啊!你坐火车过来也要一两天吧?”
“哪里,10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了。你说的一两天是火车提速前的时代了。”
睿佟奇道:“火车提速?有吗?”
若欣眨了眨眼,想说现在动车都有了,你们不是这么背吧?但是,她看看他们穿着的确良做的衣裤,还有那类似古董的电风扇,便有点不淡定,难道她如小说一样,穿越到别的时空吗?她冲口而出:“请问,现在是何年?”
睿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望望老奶奶,意思是说:“我都说她脑子有问题,对吧?”
老奶奶则是一副见怪莫怪,仿佛非常明白她的心情,好心地答道:“现在嘛,是1982年······”
若欣尚未听完这句,已石化掉了,连老奶奶后来说了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睿佟什么时候坐回书桌旁复习也不知道。
这是穿越吗?竟然回到30年前的中国?爱恩斯坦和霍金不是都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吗?他们认为即使通过黑洞,能回到过去,身体也会因为承受不了撕扯而断裂,但现在自己竟然能完好无缺?他们认为,即使真的能回到过去,也无法再回到现在。那无人无物的我,怎么在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讲究户口的社会里生存下去?
难道我是通过虫洞去到另一个平行时空吗?
(注释:虫洞是1930年代由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在研究引力场方程时假设的,它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他们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时间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但至今其存在性尚未确认。)
如果这是两个平行空间,那就是这两个空间的结点,虫洞,我刚好穿过了这个虫洞。由我打开屋门,坐电梯,走出大楼门口,就是穿过虫洞吗?
那是否意味着我留在这里,或者能再一次等到虫洞出现的时候呢?然后我就能回去2012年呢?
小说里的穿越,都是晕了之后,灵魂出窍,附到别的身体上了。可是,我这个身体是我的呀,而且从离开我家到他们家,我的头脑一直很清醒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若欣思绪纷乱地想着,总想不出一个头绪出来,模模糊糊之间她又重新入睡。当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却听到了老奶奶和安睿佟的对话。
“奶奶,这女孩来路不明,神志似乎也有点问题,不如我们送她去精神病院吧?即使不送,也叫她离开吧?”
“一个女孩家挺可怜的,开口赶她走似乎太残忍了,先试探一下她的口风吧。”
当睿佟听到房内传来的脚步声时,他不满地闭了嘴,望向走到房门口停了下来,一脸彷徨无助的谢若欣。
谢若欣想到自己无家可归,已经焦急万分,再听到睿佟想赶她走时,她真想冲上去掐他脖子,问他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内心里已骂了他几十遍。
不过,若欣还是满脸笑容地叫道:“老奶奶早上好,小弟弟,早上好。”
她柔柔的喊声,不禁让睿佟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他只是冷淡地向她点点头,连回一声都懒得给她。他一向不是个热心的好人,对于这种不知根底路边的阿猫阿狗,他是非常反对领回家收养。只是奶奶人老,太仁慈,总以为小姑娘无害,让他没辙。
睿佟的冷淡,让本来脸皮就不太厚的若欣更觉局促不安。
这时,老奶奶却来解围,亲切地说道:“你醒了?来,一起吃早餐。”
若欣摸摸那个已饿得贴着后背的肚皮,深知骨气不能当饭吃,就老实不客气地说道:“好啊!”
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大口稀饭后,若欣不好意思地瞧瞧两位吃惊地看着她的人,为自己吃相失态而难为情,她尴尬地对他们笑笑,说道:“我本来昨晚出来是要吃晚饭,没想到跑到你们家,睡了一觉,现在觉得特别饿,不好意思。”
两人都被她的解释给说懵了,不约而同地想问她,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真的是由广州过来的吗?
但老奶奶毕竟已经过许多风雨,她还是很冷静,此时很体贴地说:“没事,不够的话,再来一碗。”
想起小时候,妈妈曾说80年代早期,物资很缺乏,米、油和许多食品都要有票才能买,即使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若欣想到这,便放慢了速度吃桌前这碗粥,然后说:“不用,我饱了。”
大家吃完后,若欣便乖巧地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洗碗,虽然奶奶说“不用,你是客人”,但若欣还是抢着做了。
到别人家作客,帮忙洗洗碗筷,用若欣妈妈的话来说,这是礼貌。而对于若欣现在来说,则是讨好。
睿佟则扯着奶奶的手臂,不让她老人家去洗碗,任由若欣去帮忙。凭直觉,他觉得这女孩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他们家。
看着若欣麻利地在短短三五分钟内就把碗筷洗好,奶奶心想:“这女孩,干活也挺利落的。”
从厨房出来,三人坐在客厅中唯一的木作的长椅上。
老奶奶婉转地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她并不敢直接赶她走,怕伤害她的自尊心。
若欣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俩,这个地方、这个年代对她来说,是非常的陌生,她从来没试过那么无助。第一次,她知道自己无家可归,此刻真的怕他们赶她走,便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家在广州,可我已经不记得地址,不知怎么才能回去。”
我那栋楼才砌成10年左右,现在肯定还没那楼的存在,说地址给他们听,有什么意义?而且,曾听我妈妈说,她和爸爸相识几个月就闪电式地结婚,第二年便生下我。那推算起来,我的父母现在还没认识,还没走在一起,我的家都还没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