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洛阳,司隶校尉府中。袁绍将竹简放下,眉目之间喜色闪过,喃喃道:“孟德,夏侯妙才一亡,你断一臂,可还有这么大的底气否?”转过头,看着许攸,开口说道:“子远,立刻派人前往许昌,吊唁夏侯渊。”
“诺。”许攸拱手为礼,抱拳而退。
长安,董卓坐在首位,也是哈哈大笑,开口说道:“昔日夏侯渊于虎牢关下扬威,没想到此次却是殒命于函谷关。”笑完了,对旁边的李儒说道:“文优,派人前往许昌,再怎么说咱们也得去吊唁一番才是,不可让别人说我们没了礼数。”
“诺。”李儒拱手一礼,应诺一声。
徐州,关羽叹了一口气,对刘备抱拳说道:“大哥,夏侯妙才亡故,云长欲去许昌,祭拜一番。”
闻言,刘备点了点头,同意关羽之言。
幽州,思及虎牢关前之谊,吕布也请命前去吊唁,秦战自无不允。吕布得到许可后,率亲卫出范阳直奔许昌而去。
吕布走后,秦战等人当然没有闲着,自上次会议之后,贾诩便着手安排燕子在各诸侯辖地内的一切行动。秦战对于天下的一张大网,就悄然的撒了出去。
许昌,作为豫州牧族第,豫州军中猛将,夏侯渊的葬礼可谓是风光至极。在许攸来人前来吊唁之时,曹氏宗族中许多人都恨不得生啖血肉,然而,终究是被曹和夏侯惇制止。许攸拜祭完毕,同曹打了个招呼便径自离开,住进了馆驿之中。许攸之后,吕布、关羽等数人又陆续拜祭,整个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才算结束。当夜,许昌城宵禁,整个城池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州牧府中,曹还在书房中秉烛长叹。此次夏侯渊伤重不治的确是狠狠的打击了一把曹,白白损失一员大将不说,还是自己宗族之人,如何不伤心?几日下来,曹额头上已经渐起纹路了。
手中拿着竹简,曹长叹一句,喃喃道:“妙才,昔日曾言,你我兄弟要一起努力,怎料你却先一步而去,为何啊!”言毕,趴在书案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众诸侯前来吊唁之人纷纷告辞,曹也没有挽留,只是送到城门处,便让众人各自离去,然后自己和一众文武返回州牧府中。
五日后,刚刚从夏侯渊逝世的伤痛中恢复过来的曹坐在主位上,同豫州一众人谈论豫州发展。突然,一名侍卫面色惊惶的跑了进来,禀报道:“禀主公,不好了,司隶校尉麾下,许攸先生车驾在中牟遇袭,车队数十人无一生还。”
“什么?”闻言,曹大惊,看向周围众人,喝道:“谁干的?”
众人悚然,都转着头互相看。显然,厅中众人都没有做。曹脸色阴沉了下去,深深的看了一眼夏侯惇和曹仁二人,按照曹的想法,最有可能下手的便是这二人了。首先,夏侯惇和夏侯渊乃是本家兄弟;二来,这夏侯渊乃是在函谷关受伤,而在函谷关时,同夏侯渊一起的,便是曹仁。但是,见二人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不是二人,曹也皱了皱眉头,当即喝道:“马上查,将此事查清楚,是谁干的。”
“不用查了。”正当众人要躬身应诺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此人器宇轩昂,走到厅中,对曹抱拳一揖倒地,道:“儿见过父亲。父亲不必查了,那许攸许子远之事,乃是儿一手所为。”
主位上,曹大惊,开口喝道:“子修,是你?”
曹昂坦然看着曹,说道:“禀父亲,的确是孩儿。”
闻言,不光曹,厅中众人都骇然的看着曹昂。曹昂性情谦和,做事从来都是要先请示曹才行,哪知道这次,居然就背着曹私自派人杀了许攸。这事情,该怎么处理?若是其他人,交给袁绍处理便是。但,这却是曹公子,豫州的少主,如何能够将此人交给袁绍?
曹大怒,开口喝道:“来人,将大公子绑起来,送到司隶校尉府上,听凭司隶校尉处置。”
“主公不可。”曹话刚说完,两名卫士走进来,而厅中众人却是立刻跪倒在地,对曹拜倒,口中高呼:“主公不可,昂公子乃是主公之子,而且乃是我豫州少主,如何能够交到司隶校尉府上。万万不可。”
曹怒哼一声,借坡下驴的说道:“那先把公子禁足在府内,此事没有处理完毕,不得出府。”
“多谢主公。”众人闻言,虽然都知道曹只是在做出一番动作而已,但也是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
“父亲大人,袁绍阵上暗箭伤了夏侯叔父,倒也不怪其人,毕竟战阵之上刀剑无眼,但是,还派人前来吊唁,谁知道是前来吊唁还是前来示威。儿心中不忿,故而才下此令,现在许攸一行人都已经伏诛。孩儿父亲大人处置。”说完,躬身一揖倒地。
“来人,将大公子送回房,不准出府半步。另外,伯宁,你去一趟司隶,和袁绍商谈此事。”曹揉了揉太阳穴,开口缓缓道。
“诺。”满宠闻言,走出班列,对曹抱拳应诺一声说道。而曹昂则对曹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曹昂离去,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
曹昂回到房中,在书案前坐下,气定神闲的拿起一卷书简看了起来,丝毫没有考虑到曹刚刚说的禁足之言。
过了良久,房间门开,曹缓缓走了进来;曹昂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竹简,躬身一礼,道:“父亲大人前来,孩儿未及远迎,父亲大人恕罪。”
曹将曹昂扶起,开口道:“子修,起来吧,无须多礼。”
“谢父亲。”曹昂恭声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侍立在一旁。
曹坐在刚刚曹昂的位置上,看了看书案上的竹简,笑着说道:“左传?子修还在看此书?”
“是,父亲。”曹昂恭声应诺一声。
“子修可有学到了什么?”
“禀父亲。”曹昂躬身一礼,开口说道:“左氏叙事之工,文采之富,即以史论,不必依傍经书,可以独有千古。左氏之传,史之极也,文采若云月,高深若山海。”
“就这些?”曹正听得入神,忽然见曹昂停下来了,不由诧异的问道。
曹昂拱手为礼,开口说道:“孩儿愚钝,却是不解之处甚多。”
“左传具有强烈的儒家思想倾向,强调等级秩序与宗法伦理,重视长幼尊卑之别,所以,在我朝,左传的地位相当的高。你可知道?”
“孩儿受教,谢父亲大人。”
“那,你现在可以跟为父解释一下此事了吧?”
“父亲言重了。”曹昂躬身一礼,开口说道:“初时孩儿在大殿上面已经说得很完整了,夏侯叔父待孩儿甚好,而又愤怒于袁绍之意,故而将司隶来人截杀。”说完,躬身一揖。
曹闻言,道:“子修可知你所截杀者乃是何人?”
“乃是袁绍麾下头号智囊,许攸许子远。”
“许子远乃是同为父一同长大之人,你可知晓?”闻言,曹怒声喝道。
曹昂跪倒在地,对曹一拜,语气铿锵的道:“孩儿知晓,但是,现在在孩儿心中,父亲和袁绍、许攸并无昔日之谊,现在只是敌对双方而已。夏侯叔父亡故,父亲断一臂膀,而父亲因为身份原因不便出手,那便由孩儿代劳,除去许攸,也断袁绍一臂助。瑕疵必报,如此而已。”说完,跪在地上又是一拜。
曹沉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走到下面将曹昂扶起来,开口说道:“果然不愧是我曹孟德的儿子。”见曹昂一脸茫然的样子,曹继续笑着说道:“子修所言不错,自从你妙才叔父亡故后,为父便将昔日之谊放下了,现在和袁绍,只有敌对之意。所以,此番,便是同袁绍再接兵,为父也势必要保住你,便是随便一人都是如此,何况还是孤之麒麟儿。”
曹昂一听,心中感激,不由抱拳开口说道:“多谢父亲。”
“哈哈。”曹大笑,走了出去。
曹走后,曹昂回到位置上坐下,从胸中摸出一枚竹简,喃喃的说道:“是谁将此事告知于我?而且还这么有把握的认为我会出手?”手中竹简上,赫然便是许攸的行程。
许攸从许昌出发,按照行程很快便能够到达虎牢关,然后在高干的接应下进入袁军势力范围,然后再返回洛阳。但是,虎牢关中,高干等了许久也不见许攸前来,心急之下派遣士卒一路往许昌的方向搜索,结果在中牟发现许攸车队遇袭,车队数十人无一生还。高干得到消息后,大惊,立刻派人将此事送往洛阳袁绍处,而自己觉得此事很严重,便在虎牢关中暗暗下令大军注意豫州方向。
洛阳,果然不出高干的所料,袁绍听说许攸遇袭身死后,当即大怒,但是此时也不知道是谁所为,便要派人往许昌曹处问个清楚。但是却刚刚碰到满宠到来,满宠和袁绍密议良久,袁绍便压下了这股邪火。而豫州,在满宠的消息传回来后,曹下令将许昌到虎牢关一线的山贼草寇一网打尽,生擒之人全数枭首,然后送往洛阳。
一场风波,却是好似就这么的被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