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燕子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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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低落的尽头

临近十二点时上午的运动会就暂时告一段落了,下午的比赛一点二十开始。

战斗一上午的同学们早已是疲惫不堪饥饿难耐了,他们蜂拥而至的冲进了餐厅,但是依然没有从激烈的赛场上完全走出来的他们还在热烈的讨论着上午的比赛。

我们已经拿到了不错的成绩,这样对下午的比赛更有了足足的底气。当然,这些主要归功于刘明和汪明霞的出色表现。他们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典范,让我们不再像一个飘在大海中没有方向的船只。

更重要的是对同学们观念的一种影响,我们发现自己不再是一个个体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个集体,这是至关重要的。虽然仍有一些个别的小部分保持独立,不屑于这种所谓的集体意识和荣誉,但是无论怎样却都阻挡不了这种趋势的转变。

在这样大势所趋的形势下最痛苦的莫过于君亮了。他无法真正形成自己的独立,可是也不能很恰好的融入这个集体,在这中间的徘徊让他变得焦躁和低落,以至于丧失了斗志。

听着同学们的款款而谈,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好不热烈。我们知道君亮本身就不是那种擅长谈论的人,他原本想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些什么,可是一上午的打磨早已将他的信心和斗志磨掉了一大半了。

当在有人问及他关于三千米的比赛时,君亮的语气哪还有之前的那种骄傲,反而变得底气不足甚至有些怯懦了。这样一个临阵大转变只能为他赢得一片笑声。

也许他真的很想走进大家的氛围,他不是那种喜欢脱离众人而搞自我独立的人,只是他实在找不到一个自己更擅长的沟通方式了。其实他的内心充满了热情,但是越这样他就越想远离人群,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挣扎于自己与自己的纠结之中。

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很积极,所以他真的不想让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到别人。

君亮一个人出去了,走廊内意外的碰见了孙志海。这个两个相处了将近半个月的同桌还从来没有正式的对过一句话。但是君亮早就习惯了,对于之前冷漠的擦肩而过他也习以为常了。

而这一次偶然的相遇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平常——

当孙志海迎面走来的时候,君亮本想就这样像以前的一样的走过去,却不曾料到孙志海竟主动向他打了招呼。对方憨厚的笑容和亲昵的问候使得君亮此刻的沉默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他也只好面带微笑的冲着人家点了点头。

也许孙志海感觉到了自己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更注意到了对方此刻的那种落寞的心情。

每个运动员在比赛前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压力,何况是三千米最后的压轴大赛。

他刻意的询问了君亮一些对比赛的看法,君亮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还好吧!”

从话语中孙志海感受到了君亮的低落和比赛前那种微妙的恐惧。他使劲拍了拍君亮的肩膀说:

“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加油的。其实跑的怎么样无所谓,只要尽了最大的努力就是最棒的。何况咱班只有你一个人报了三千米,这样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刚报名时的那个状态我倒现在还印象深刻,那个才是让我们应该在赛场上看到的真正的你。”

这番话就像一股热流冲进了君亮的体内,胀满了她的血管。他反拍了孙志海的肩膀略带微笑的说,“我知道。”这也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安慰,但确实让君亮的心情转变了不少。

他又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勇气,只不过心里的那份孤独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

他来到了男女生宿舍楼之间的小路上,一个人在一排树下不停的徘徊着。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叶子从树枝上一片一片的落了下来,这忽然让他想到问自己——只有勇气,真的就能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吗?

这时娇娇和魏晶晶正好从餐厅经过这边,在这种情况下看见娇娇的身影,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但是当他看到了娇娇那一如往常的冷漠时,他的心就像是从荒漠中又丢到了冰窖里,那种滋味真的很不舒服。

或许娇娇的内心并没有外表看上去如此的冷,正如君亮此刻所表现出的态度一样。他们都在拼命的掩饰自己心里的躁动,但是从表现上来看,君亮却远远没有达到娇娇那样高的水平。

虽然他的眼神很不屑,但是当与娇娇那冷漠的眼神相撞时,短短的瞬间他的不屑就全部被失落所替代了。短暂的对视中君亮明显占了下风,虽然他一度想挽回刚才势均力敌的态势,但是他的潜意识却把他出卖的干干净净。

而这才是他要透过自己的眼神传达给娇娇的真正信息——

这场战争延续的时间已经延续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站在失败者的立场上希望我们求和吧!

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这些,反正她和魏晶晶已经走到了宿舍楼前了。

君亮好恨自己,干嘛在这个时候还要死撑呢!

他忽然感觉这是上帝赐给他的一个机会,是让在奔赴自己的战场前先结束另一场战争。这对他的意义是多么的重大啊!可是他并没有好好的去珍惜。

而对于娇娇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她踩上宿舍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时,她的心里忽然一阵难受,她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魏晶晶有些不解的问:“你怎么啦?”

娇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是忽然想到了刚才君亮看她的眼神,没想到在过后却又那么大的杀伤力。我们一向性格开朗的娇娇这下可要变得多愁善感了。

她的满脑子都是那家伙在树下伴着落叶徘徊的画面。君亮下午就要比赛了,他除了要面对压力还要承受这种失落,为什么到这种关键的时候总是他一个人呢?也许他真的太需要别人的一点鼓励和安慰了,可是陪伴他的只有珊珊的落叶和自己的影子……

想到这里娇娇的心就像被什么抓了一下似的,但是她仍然压制了心里的这种感觉。自尊心战胜了情感,她带着这种压抑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君亮一个人去了操场上,远远的主席台那边还有一些同学在不停的忙碌着。

他在跑道上有节奏的跨着每一步,幻想着自己比赛时的场景。他想试图找回自己对比赛的激情,可是越这样他内心的失落感就越强烈,就像风沙中迷失了方向不知何去何从了。他忘了能让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是什么了,这是最大的动力机器,而他却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萧从远处跑了过来,看见君亮依然那么没精打采,他之前在寝室了的那种激动也早已被冲到了九霄云外。

“我后悔了。”这竟是君亮在萧萧来到以后对他讲的第一句话。

萧萧惊讶的问:“后悔什么?”

君亮只当他是明知故问,于是又说:“反正就是后悔了。”

萧萧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但是他又怎么敢相信呢!在这种阴霾的笼罩下浪费时间简直是一种罪过。萧萧更喜欢那个目空一起盛气凌人的大哥。

他有些情绪激动的说:“当时是你自己要报名的,如果那时候低调点的话也许真没多少人会注意。可是你那儿轰轰烈烈的恨不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现在真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呢?再去轰轰烈烈的喊一遍我要退出吗?”

君亮懊恼的低着头保持着他的沉默,萧萧缓和一下语气又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这样了那就勇敢的向前走。宿舍那帮家伙的口水都能把人淹死了,听得我压根直痒痒。虽然刘明是拿了冠军,但班长的一百米决赛还没有着落呢!所以有什么好怕的,你之前的狂妄和骄傲都哪去了?就应该让他们看看,就得目空一切视死如归,吓也能把他们吓死啦。还有娇娇,没有她照样拿冠军。这话就该当着她的面讲。”

萧萧说了那么多,无非是看见君亮这个样子叫人担心,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如果这些话是娇娇对他说的,恐怕他的心情早就一片晴朗了。

当他们走到了主席台的时候,却被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叫了过去。

那男生说:“你们能不能帮下忙把这张桌子搬到里面去?”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学生公寓。

萧萧问:“放到哪里?”

那男生说:“我找个女生带你们去。”他转过头喊道,“景琳琳。”

主席台后面走过来一个女生,那人继续说:“你带他们把这张桌子搬到里面的仓库区,门是开着的,出来的时候锁上。”那个女生点了点头。

她叫景琳琳,是开幕式的主持人之一。

她的出现让君亮的眼前一亮,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光一样。君亮差点忘了开幕式时的那个站在台上主持的女生。开幕式的时候君亮就对这个女生产生好奇,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忽然生出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想法,这也将他之前所有低迷的情绪冲的一干二净了。

刚开始君亮只是被她的声音所吸引了,但是现在两人如此相近的距离。君亮才感觉到这个女生这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差点就把他吸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君亮的眼神总是情不自禁的转移到她身上,萧萧发觉后后看了看君亮,他赶紧低下了头脸上一阵阵的灼热。

当两人回去的时候君亮仍有些心不在焉,他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说刚才的那个女生也是学生会的嘛?”

这个问题确实有点莫名其妙,让萧萧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呃——应该是吧!”

或许连君亮都到奇怪,但是每当他闭上眼睛时,那个女生的形象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怎么可能,现在该想的应该是比赛啊!

可是他的心灵就像被一种外来的东西所入侵了,让他连丝毫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如果只是这样静静的感受着,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十四岁的他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感觉,很多年以后再想起来,只能用一种美妙的困惑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