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巅峰大宋
3420600000086

第86章 陈吊眼的幸福烦恼

大哥,真的就这样让她走了,你就真的舍得?何况,她可是达春的女儿,是我们生死对头的女儿,你就真的不怕她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了?”黄宝眼看着陈吊眼神思恍忽的站在路上的样子,忍不住跑上来问道。

“算了吧,她不属于这里的,就算我想留住她,她也是迟早要离开的。或许再一次相遇的时候,只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还是早点的走了的好,免得到时候更加牵扯不清。再说,她只是看到我们的农田庄园而己,对于我们的兵营布防以及新武器却是不让她看到过。她要是真能把我们对待老百姓们的方式学了去,倒不失是江西百姓们之福。”

陈吊眼不得不收回了迷离的眼光,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就正欲转身回屋。身为主帅,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如今数万兄弟都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自己,他们身后更有无数的弟兄们的妻儿在翘首以待,他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多少弟兄的生死。可是,他也是性情男儿,他也有七情六欲,但在自己的责任面前,他只有拼命的压抑自己。或许这样对自己和阿塔娜都有些残忍,但如果他不这么残忍,试问又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神思恍惚的进了屋,可视野中却仍然是阿塔娜渐渐远去的矫健背影,不免更让人感觉到帐然若失。那得得的马啼之声一声声敲打在条石上路面上,如同敲打在他的心房,让感到阵阵钻心般疼痛。三十一年了,第一次有人如此让他有了牵肠挂肚的感觉,可对方偏偏又是敌对方的主帅的女儿,是他如今正在拼死博斗的对头的女儿,上天偏偏会让他们彼此喜欢上对方,这不是故意在折磨人吗?

想起当初误打误撞的将这个神奇的女子“掳”回来的情景,不禁又让他哑然失笑。

去年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头,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旱让江西多地欠收,许多地方更是颗粒无收,穿行在各个村庄间,经常会看到饿死的人们,就更不要说有粮食卖给他们了。

陈吊眼看在眼里,就算心里忧心,也是爱莫能助,再回首起在吕宋和台湾看到的水利设施,心里暗想,要是自己得了这个地方,首要之事便是兴修水利了,天灾或许不能避免,但若是任由天灾掠走老百姓们的生命,又岂不是为政者执政无能所引起的人祸。

想归想,但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一到了今年春,无论是陈吊眼的游击队还是元军们,粮仓都快要见底了。双方一拨一拨的人撒向四野,象猎狗一般搜寻一切可以用来充饥的食物。只是分不清,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游击军的眼线们打听到有一伙元军要押运几车粮食途经抚州解往隆兴府,陈吊眼早早得了消息,领了一干兄弟在半路设了个伏,将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劫得粮草数十车,一路押运正欲奔往邵武救急,陈吊眼却亲自领着几十个弟兄殿后。

“前面的强盗,给本姑娘站住。”忽然一声女子的威吓将陈吊眼诸人生生止住。回身一看,只见一身蒙古武士装的蒙古女子正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背上背着几只野鸡野兔,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厮般妆扮的随从,显然是刚刚打了猎回来的。

“姑娘,是你叫我们?”陈吊眼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却是不敢直视人家。平常千军万马丛中杀人如同控囊取物般的陈吊眼,面对着这个另类的女子,心中不自然地放不开来。

“少跟本姑娘装蒜,不是叫谁你们还能叫谁?这里还有别的强盗吗?快让你的人把抢的我们的粮食留下来,否则,别怪本姑娘我手下无情。”女子晃了晃手中的长剑,略有示威地盯着众人。而她身后的随从们亦是个个跃跃欲试。敢情他们见多了宋人在他们面前一触即溃的情景,而身为元人当中侥侥者的他们,自然不会把陈吊眼这一群穿着不齐的强盗不放在眼里。

“呵,留下粮食?凭什么?”不等陈吊眼答话,他身后的兄弟们抢先帮他答了话,说话间手上也未停,抡起把大刀片子就迎了上去,“看是大爷我的大刀厉害,还是你的木头剑厉害。”

女子气得两眼冒火,双腿一夹马肚就迎了上来。

可接下的事情让她傻了眼,只听一声短促的“砰“声,她的枣红大马登时一下往前一栽,生生将她摔下了马背。陈吊眼身后立时涌上几个兄弟,七手八脚马上将她捆了个粽子状。

“你们这群强盗,就会用阴招,算什么男子汉。”陈吊眼诸人只是不理她,将她晾在了一边,照着她的一干随从们掩杀了过去。

跟随这个女子的随从们可个个都是蒙古骑士当中的好手,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不少汉人的命的。怎会被这群看似游兵散勇的气势压倒,眼见主子被擒,一个个立时不等吩咐,纷纷拿起了趁手的武器,亦是迎面杀了过来。

可游击队的兄弟们根本不按套路出招,这边刚要拿起枪来格开对方的怪模怪样,象是狼牙棒的长棍,结果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箭矢一转眼间就将他们射倒了一大片。或者是不知使了什么招,将他们生生摔倒在了地上。就这样不过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刚才还强势无比的蒙古勇士们再也支撑不住,丢下十几具同伴的尸体逃之夭夭了。

陈吊眼也不命人追赶,领人将这个蒙古女子和她那匹受了伤的马匹一起解往了邵武,丢进了一个小院子间。每日间倒是按时派人送饭送水,却是再也无人问起。

曾有不少兄弟笑话陈吊眼贪恋人家姑娘的美色。要不其它的人全部杀了,就留了这么个活口押了回来。

陈吊眼发誓说没有,别说陈吊眼根本不曾正眼看过人家,就算他看了,人家姑娘一身男装,身上还有些枯枝杂草泥巴什么的挂在身上,居然还有些山鸡野兔身上的血沾在衣上,怎么就看出人家美色了?

陈吊眼只是觉得,打仗这是男人间的事情,拿这么一个小姑娘出气,他下不了手。但总放在手上也不是办法。双方交手的时候听到他们的话,好象这个就是他们的生死对头达春的独生女儿,确实不好处理。因此只是将她放在这么一个单独的院子中,每天按时送饭送水了。

陈吊眼还有个心结是大家都不知道的,虽然在他心中永远只是把黄成当成自己的妹妹。可面对那个曾经深爱过,曾经为自己挡过箭而死的女子,他心中一直有些内疚,再面对其它女子的时候,心中自然会有些难言的心情。

阿塔娜刚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不断地寻人的晦气。一遇上有人路过,或是看到送饭的人过来,就不断指责说住宿不好,伙食不好。可尽管她如何骂出各种难听的话,人家就是一副任你如何骂,绝对不还口的姿态。她骂得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她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一定会有许多的人看守着她,她可是大帅的宝贝女儿呢。住了几天之后,她也没有看到几个人在她的院子旁边出没。于是她就尝试走出了院子,可她发现,只要她不是走出太远,也没有人去过问她,可当她试图逃走的时候,没跑出多远,马上便会发现有人堵在了她前进的路上,只得又气鼓鼓地返了回来。

刚开始来的时候,阿塔娜对陈吊眼是极尽各种谩骂之辞。好几次都是堵在他路过的地方骂,可陈吊眼就是不还口,有时候看她骂得累了,还要问上她一句要不要为她倒杯水。然后便很有礼貌地躲开了。可一经打听之后她有些吃惊,她骂的可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居然就这样任由她这样骂也不还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开始好奇地慢慢尝试解这位最高长官。随着对他的了解的加深,她发现了很多不解的地方,这里的官兵们非但没有一点规矩,甚至当着长官的面就放肆的嬉笑打闹,更有过份的人将玩笑开到了陈吊眼的头上,可这些当官的却是一点都恼,反而陪着这些大兵们一起起哄。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里的百姓们非但一点不怕当兵的,反而不时送点时鲜水果蔬菜什么的过来。而这些当兵的也会抽空去帮帮当地的老百姓们挑挑水砍砍柴什么的。

她以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陈吊眼应该算是一个没有一点脾气和作用的长官。可她马上发现自己错了,当某一次她当着几个百姓的面数落陈吊眼的时候,那几个百姓的眼神几欲杀人。如果不是陈吊眼发了话,她都不知道怎样从那些人的数落声中逃脱。

她开始细心观察这位看似精旷却又无比害羞的首领来。她很疑惑,是什么让他拥有如此大的魅力,不需要任何强制和力量,便让那么多的人心甘情愿地维护他。

终于有一天,陈吊眼帮着她一起给他受伤的枣红大马上药的时候,她终于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控制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陈吊眼也慢慢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野蛮无礼,凶狠残暴,她也有女人柔情的一面。尤其是当他某一次看到她居然扶起一个摔倒在地的农妇,并将人家捡起散落一地的玉米,又送了人家回家,还帮那农妇剥了一下午的玉米的时候,他的心隐隐有了这个神奇女子的影子,心中的某根弦似乎被触动了。

可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的。双方的成见如此深,有那么多血淋淋的生命清晰的横亘二人之间,让他们不敢直视,因此他们都深深的感到,他们不可能让他们走到一起。

双方只能拼命地压抑对对方的思念,阿塔娜忍不住内心的想法,却又不能表白,只能用最刻薄最难听的话让陈吊眼难受。陈吊眼也受不了这种思念的滋味,只好决定将她赶快送走,他以为,只要离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举,我不要走,我不能离开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陈塔娜下把扔开了马缰,跳下马背就扑倒在了陈吊眼的怀中,浑不顾周围众人异样的目光。陈吊眼只是诧然地发现,他的肩部片刻便让泪水染湿了一大片。

这样子不好,那么多人看着呢。”陈吊眼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只是伸出一只右手将阿塔娜环在了环中,却发现黄宝等人早已笑着跑远了。

“我不管,我不能没有你,我怕我这么一走,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可是,你要知道的,我们之间很难的。终有一天,我会与你的父亲相逢于战场之上的。”

“我不管,你说过,打仗是男人间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去。我只要和你在一起。”陈吊眼只得苦笑了声,眼看周围再无他人,索性放开了怀抱,伸出双手,将玉人紧紧搂在了怀中,再也舍不得分开。

“大举,你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能不能放过我爹?”阿塔娜抬起一双泪眼,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我只能说我会尽量保全他的,但战场上会发生会,我也不敢全部保证。”

“司令,方将军攻下泉州了。”传令兵高昂的声音不适时的出现在两人的耳旁,一看两个人抱成一团,却又马上转过身去,但仍站在原地不动。两人赶紧一松手,装作若无其事的退后几步,只是那内心,仍在嘭嘭直跳。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请皇上来替我们做主了。我是这里的司令官,可不能带头乱了军法。”陈吊眼又轻搂了一下阿茹娜那健实却又纤细的小腰,心事重重地说。不过马上又苦笑一声,“只怕和准岳父战场相见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