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一枕凉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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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何子俊走出浦江商会,隐向了一条小巷,刚刚转身,回过头却发现,余其扬提着枪,半真半假的指着自己,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的意味,道:“你来了?”何子俊正过身看着他,脑子里默默计算如今这幅情形是什么情况,一时有些想不透,只道:“你要杀我?”余其扬脸上有些恼怒的意思,侧过身子,枪口离何子俊的身子更近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点愤恨,点头道:“我倒真想杀了你!”

他上次就警告过他,让他好自为之,小心行事,这样,他也好替他兜着瞒着。可是那个人呢,却像是一个输光了全部身家的赌棍,歇斯底里的进行着最后一搏,他,就这么信不过自己?如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自己如何对得起常爷?想着,几乎要扣动指上的扳机。

何子俊明白,大概是自己得事情败漏了,常爷派阿其过来做掉自己的。自从上次余其扬和自己摊牌之后,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只是,在剩下的时岁中,他想为组织在做些事,因此上搞起工人运动更加的肆无忌惮,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他笑了笑,道:“余其扬,你以为,我就不想杀了你吗?”是的,自从那天和余其扬在巷子里分道扬镳之后,他就每天想着要怎么杀他灭口,那个人,知道的太多了,只是一直苦无机会罢了。他想,如果今天拼死一搏的话,有几成把握能够和面前人同归于尽,算来算去,尽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余其扬身手远在自己之上,若要杀他,只有暗杀一条路,而且必须得一击即中,而现在看来,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余其扬看着他,眼底尽是苍凉,他一直以来都当他是兄弟,哪怕发生了那样的事,却没有想到,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人对自己唯一的念头,是杀。余其扬有些无力地笑笑,拆开空白的弹夹,道:“力哥,我们兄弟喝一杯吧。”

何子俊进退无路,只好顺着他道:“你上次不是说,我们不再是兄弟了吗?”余其扬把枪装好,声音了带了一点恳求的意味,道:“最后一次吧。”何子俊点了点头,道:“去哪喝?”

黄埔滩头,冰轮如水。余其扬和何子俊两个并肩而坐,推杯换盏,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何子俊忍不住打破僵局道:“阿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嫂子还等着我回家呢。”余其扬笑笑,一仰脖,喝尽了杯中的酒,道:“力哥,你离开上海吧,去延安,去南昌,去哪里都行,不要再来上海了。”

何子俊望着他,苦笑道:“你终究还是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了,我就知道。”余其扬偏头看着他道:“如你所料。我把你的事情都告诉常爷了。你个****头子组织运动竟打起了浦江商会的主意,你该死!”何子俊喝尽了杯中的酒,拍了拍余其扬的肩膀,有些挑衅的意味道:“不知道常爷有没有把什么七爷八爷的位置许给你小子,我先恭喜了。我何子俊一条命,换我的兄弟飞黄腾达,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余其扬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常爷说,你毕竟跟了他这么些年,又没有对真的商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让我过来送你离开上海。”何子俊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下意识道:“你是说常爷?”余其扬点点头,望着他道:“你没有想到?常爷重情重义,留你一条性命,力哥,风水轮流转,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们掌握了我们这些人的生杀大权,我希望你,留常爷一命。”

何子俊难以相信余其扬说的话,看着余其扬的眼睛生出了几分探寻的意思,却终究看不清那个人,一息,道:“你说完了?”

余其扬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道:“我话说到这,路怎么走是你的事。只一件,若是我在上海再看到你的话,我一定亲手做掉你。”何子俊也站了起来,点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也绝不手软。”说着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听得余其扬在后面喊道:“何子俊,你别忘了,你的命是常爷给的。日后,绝不要对他下手。”

蒋氏今日如此,走向末路是历史大势,风云变幻间,共党倒是很有几分可能要夺了这江山。到那时,利益高下,和商会冲突血拼是必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常爷,浦江商会再强,又哪里能和一个国家机器相抗衡呢?只希望那天,力哥,你可以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放常爷一马。只是,力哥,你会恨我吗?低首笑了笑,无所谓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行了。望着地上的酒杯出了一回神儿,蹲身收拾好。默默上了车,点起一支烟,开车往回走。

走到楼下,透过窗子看到屋子里面的灯全亮着,像是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是啊,他回家了,心里升起一点温暖。只是三更天了,那个小丫头竟然还不睡,真是该管教了呢。走下车,不由的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也不晓得,那个小丫头之后怎么样了,不晓得,她,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想着,推门进去。走到阁楼,才发现谢谢躺在床上睡得正好。床前面的柜子上献宝似得供着一个碗,看着还有几分眼熟,里面用水插养这的,是自己今天下午随手采的狗尾巴。。。唔,凤凰花。看着她乖乖的样子,他倒是有些说不清的失落,那推门的那个瞬间,他以为,她会等着自己的。不过也是,那个小丫头一向都是贪吃又好睡,是自己,回来得太迟了。

火,满天都是火光,她从未见过这样大的火,依稀可以听到二瑶的哭泣,凄厉得不似人声,感觉心被狠狠的抓了一下,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吼着二瑶的名字,却听不到回应。慢慢蹲了下去,不知该怎么办好,犹豫复犹豫,终究还是冲进了火里,可是,想象中的灼痛感却没有如期而至,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往四下里打量,极目处却只有残垣断壁,破瓦砾石。声音里拖着一点哭腔不停地喊着二瑶,到处乱走,终于看见了两个人影。

她有些欢欣的跑了过去,却是阿其哥和小月桂在那里。。。滚床单。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拿刀子砍死自己。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竟然既不是愤怒也不是难过,甚至说不上失落,她只是在想,这样的砾石碎瓦,阿其哥他,会不会很疼?她谢谢,竟然没出息到这个份上了。不愿意再多看眼前的场景,却偏偏挪不开步子。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揉眼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正打算跑过去看个究竟,却听到二瑶在叫自己的名字,赶忙回过头,只见二瑶满面的泪痕,逶迤而来。从未见过这样的二瑶,当下慌了,跑过去拉着她道:“二瑶,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别怕啊,别怕。”二瑶却反身推开她,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她说:“谢谢,我恨你,我恨你。。。”

谢谢甚至还来不及去思量二瑶问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就看见二瑶的身影一闪,隐进了周遭的火光里,她连忙追过去,却只能眼看着二瑶离自己越来越远,后来,消失在很深很深的火里。她终于忍不住落了泪,有些慌乱的喊道:“二瑶,我错了,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二瑶,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你怎么样偶可以的,你别走啊,二瑶。。。。。。”

不知多久,听见了一点动静,她赶紧循着声音望过去,却是月色荷香,杨柳依依。月华,水光,微笑,混合在那个倾世的男子脸上,如同一剂无解的迷迭香,所能做的,除了沦陷,再无其他。而他怀里的女子,是那个让她曾经恨的咬牙切齿,夜不能寐的小月桂,也是余其扬用了二十三年的时光,唯一深爱着的女子。他轻轻地搂着她,眼里尽是温存缠绵的意思。而那个女子,却把匕首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她哭,她急,却怎么也进不了前。她眼睁睁的看着一身是血的他低眉浅笑,望着怀里的的女子,连眉宇间也尽是温柔,轻声道:“你爱我吗?小月桂?你还爱我吗?”那个女子依旧说“爱,”有些慌乱的堵着他的伤口,一遍遍道:“阿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她看着他血流如注,一点点倒下,掩着面,又哭又笑,这就是结局?。。。。。。

余其扬坐在她的床边,才发现那个小丫头睡得并不安稳,眼角带着几行泪痕,像是梦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似得,眉头深锁,身子有些不安的微微扭动,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看来是被魇住了。搡着她的肩头,轻声叫道:“谢谢,谢谢?醒醒。。。。。。”

谢谢听到一个凉凉的,温柔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循声望过去,却是大片大片的光亮猝不及防的刺到眼睛里,下意识的拿手挡在前面,一息,慢慢挪开手,却是余其扬微微蹙眉看着自己,猛地起身,扶着床四处打量了半天,才摸着脑袋,确定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梦,只是一时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余其扬起身倒了一杯凉茶递到谢谢面前,轻声道:“梦到什么了?给我讲讲。”谢谢接过茶轻声道谢,捧着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感觉舒服了些,望着余其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来想去,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梦见,有个坏人抢了我手里的莲蓉包的。。。。。。”说着,脸上很是配合的同步做出了一个如丧考妣生无可恋的小表情。

余其扬深深地望着她,眼里尽是探寻和担忧的意思,他想问问,那个小丫头梦见的到底是什么,能让她落泪的,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笑笑道:“一个莲蓉包而已,看把你牵记的,真是个吃货!”

谢某人见余其扬这么说,基本上算是恢复了状态,叫嚷道:“什么叫一个莲蓉包而已,重点是我还一口都没吃呢,死丫的我要是咬上一口也成啊,那个人太坏了,拖出去叉死,不对,太浪费了,应该做成叉烧鱼,小火慢烤,最好有梧桐叶,柴火的话,桂树最好,唔,还的准备好。。。。。。”

余其扬很是无奈的看着谢谢又沉浸在了自己的美好的吃货世界里不能自拔,只好坐到一旁的桌子边自顾自的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谢谢,你烤好了吗?”谢谢摆摆手道:“哪有那么快,叉烧鱼很难做的,又费时间,错上一步很影响口感的。”谢某人说罢好一会儿才反应到这是个什么情况,赶紧溜下床道:“阿其哥,我。。。我刚才间歇性神经病又犯了,你别理我啊。”

余其扬轻轻转着手里的茶杯,开玩笑道:“哪天该送你去精神病院里看看了。”谢谢被呛了一口,丫的说了嘛是因为二瑶走了悲伤过度了,就不能体谅一下啊?想着有些郁闷的转移话题道:“阿其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还不睡啊?对了,你吃了吗?我从静安寺带回来很多好吃的,你一定不会相信我记性有这么好,你说的那些玫瑰凤梨酥,明茶秋水糕,茱萸糖米,平阳八宝饭我都有带,还有别的,你吃吗?我去给你拿。”说着起身,余其扬拉着她的袖子,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吃过了。”

其实,他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很想顺着她的心意,只是他真的没有心思。谢谢“哦”了一声坐下道:“那你怎么还不睡啊?很晚了耶!”余其扬笑笑道:“唔,有些睡不着。”谢谢听了这话,笑的一脸灿烂明媚,一面拉着余其扬的袖子起身就往楼下走,一面很有些兴奋道:“来,我哄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