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鑫本想挖苦邱真几句,没注意到自己把唐寅也挖苦进来了。唐寅亲自指挥全军,作战不利,他当然要负首责。
刚把话说完,张鑫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偷眼观瞧唐寅的表情,果然,后者的脸色阴沉下来。
正当他苦思如何弥补自己的失言时,蔡圭突然开口说道:“大王,其实要破凤阳,甚至整个西山郡,也并非难事。”
“哦?”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的眼睛同是一亮,纷纷向蔡圭看去。唐寅亦是精神一振,追问道:“蔡圭,你有何妙计?”
蔡圭一笑,反问道:“大王认为邵方和邵誉的关系如何?”
唐寅认真想了想,说道:“邵方肯定欲致邵誉于死地,将莫国国内的邵氏一族斩草除根,可又因西山郡的险峻,而不敢动他;邵誉也肯定知道邵方的心思,自然会对邵方处处提防。我想,这次凤阳备战的如此充分,其中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在防邵方。”
“没错!”蔡圭连连点头,赞叹道:“大王英明,明察秋毫!邵方和邵誉名为同宗君臣,实则是相互提防、相互敌视又各有顾虑,所以,微臣认为强攻西山郡并非上策,这样只会把邵誉得狗急跳墙,与我军拼个鱼死网破,反倒是邵方在坐收渔翁之利。我军若是能利用邵方和邵誉之间的罅隙,招降邵誉,不仅免去了兵戈之苦,又可让大王收服整个西山郡,臣想,这方是上策。”蔡圭侃侃而谈,听他的话,根本不想是初来乍到,更象是十分熟悉风莫战场,也很熟悉莫国国内的关系。
等他说完,在场众人无不心中一动,颇有拨开云雾见天日之感,只有张鑫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并非是认为蔡圭的计策不好,而是在嘀咕蔡圭的心计怎么这么重,从宁国到莫国,一路上他从未就莫国的事情说过只言片语,可一见到大王就口若悬河的提出招降之计,此人实在不简单啊!
唐寅眨眨眼睛,仔细琢磨着蔡圭的话,过了半晌,他冷笑一声,说道:“邵誉害死了李胜将军,又折损我军上万的兄弟,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
蔡圭正色道:“只要能招降邵誉,让他对大王俯首称臣,大王还担心日后找不到致他于死地的机会吗?”
唐寅眼珠转了转,扑哧一声笑了,又问道:“蔡圭,那你认为招降邵誉的机会能有多大?”
蔡圭想也没想,脱口说道:“如果此事由微臣去办,微臣有十成把握。”
“哦?”唐寅没想到蔡圭的信心竟然这么足。
张鑫在旁冷言冷语地说道:“蔡圭,在大王面前可不要妄言,不然,那可是欺君之罪,要处极刑的!”
蔡圭向唐寅拱手说道:“微臣愿向大王立下军令状!”
唐寅愣了一下,仰面大笑,摆手说道:“无须立军令状那么麻烦。此事,本王可以交给你去做,不成功,本王不会罚你,成功,本王会连升你****!”
蔡圭跪地叩首,大声唱吟道:“微臣多谢大王!”
听他的意思,似乎已胜券在握了,人们想不明白,蔡圭的信心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没错,邵方和邵誉是有罅隙和矛盾,但招降邵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人们连招降邵誉的入手点都没想到。
唐寅对蔡圭并非毫不了解,他早就听乐天和艾嘉向他报告过,蔡颂是个头脑平庸、贪得无厌之辈,而其子蔡圭却足智多谋,非池中之物。现在见蔡圭如此信心十足,唐寅也是充满期望,他笑问道:“蔡圭,你先说说看,招降邵誉的第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撤兵!”
“什么?”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
蔡圭一字一顿地说道:“欲降服邵誉,我军必先撤兵!”顿了一下,他直视唐寅,说道:“大王既然让微臣来做此事,就应该充分信任微臣的判断和行动。”
唐寅对上蔡圭的目光,久久未语。
这时候,展鹏和魏轩双双出列,插手施礼道:“大王,末将以为我军现在绝不能撤兵,我军在西山口,方能给邵誉造成压力,有迫其投降的可能,一旦撤兵,邵誉定会认为我军怕了他们,岂还能接受我军的招降?”
其他众将纷纷大点其头,表示赞同展鹏和魏轩的说法。唐寅依旧没有接言,继续看向蔡圭。后者嘴角略微挑了挑,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嘲笑,可很快又消失不见,他低下头,默不做声。
唐寅没有忽略蔡圭脸上表情的变化,他笑问道:“蔡圭,难道你没有话要说吗?”
蔡圭躬身说道:“微臣要说的话,刚才都已经说过了,如果大王信任微臣,就全权让微臣处理此事,微臣也绝不会令大王失望。”
唐寅又沉吟了片刻,随后把心一横,做出决定,拍案道:“好!本王信你这一次,传我将令,我军起营拔寨,撤兵!”
“各位将军不用再多说了,我意已决!”
其实严格来说,唐寅并不是个能力特别出众的人,但他有一个很重要的长处,那就是知人善任,遇事果断。他之所以能力排众议,接受蔡圭的意见,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首先他已或多或少地听过一些关于蔡圭的事情,知道此人头脑精明,善于谋略,其次,他不认为蔡圭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自己面前妄言,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不会不考虑全家老小的性命。
按照蔡圭的计策,风军选择‘撤兵’,不过风军的撤兵只是撤离西山郡,而不是撤出莫国,刚好相反,直属军是继续南下,深入莫国腹地,看上去,风军仿佛不打算再进攻西山郡,而象是要去与平原军和虎威军汇合。
在撤军的当天的晚上,唐寅找来蔡圭,二人在唐寅的寝帐之中彻夜长谈,由于没有旁人在场,谁也不知道他两人整整一个晚上都说了些什么,等到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是神采奕奕,看不出来有丝毫的疲惫之相。
送走蔡圭,唐寅立刻又令人找来邵俊,见面之后,唐寅首先开口说道:“邵王兄,本王早有打算,在莫国北方为你建立一个正统的莫王政权。”
邵俊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这事他早就听唐寅说起过,不知现在又突然提起是什么意思。
唐寅又道:“想在莫国北方树立新朝廷,西山郡是否能臣服就变得至关重要了。你与邵誉是宗亲,本王打算烦请邵王兄亲自走一趟,去往西山郡,见见邵誉,劝他归降。”
扑!邵俊险些吐血。他和邵誉虽是宗亲,但往来并不频繁,之间的关系平淡如水,何况现在在名义上他是莫国的叛徒,而邵誉还是莫国的郡首,自己去西山郡招降他,那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吗?
邵俊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他屈膝跪地,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颤声哀求道:“风王殿下让我去劝降邵誉,等于是让我去送死啊风王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唐寅摆摆手,打断邵誉的哀求,说道:“邵王兄不必紧张,既然本王当初肯救你,就绝不会害你。这次让邵王兄去劝降邵誉,本王已有十足的把握,不管成功与否,邵誉都不会加害于你。”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么有把握,你怎么不去劝降?邵俊在心里嘟囔着,脸上依旧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唐寅笑呵呵地说道:“另外,本王还会再派一人与你同行,等见到邵誉,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邵俊止住哭声,颤巍巍地问道:“不知风王殿下要派何人保护我?”
唐寅说道:“蔡圭!”
“哇”邵俊再次大哭,而且哭声更大,他还以为唐寅能派给自己一员大将呢,没想到却是一文官,而且还是六品的小文官,派这样的人与自己同行,不是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更不是保护自己的,而是要给自己作陪葬的。
一个大男人,能哭成这副德行也真够不容易的了。唐寅心中暗笑,站起身形,慢步来到邵俊面前,先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把他搀扶起来,柔声说道:“邵王兄,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你这次劝降绝无危险,难道,你信不过本王吗?”
“不不不!我当然相信风王殿下,可是”
不等他说完,唐寅抢先道:“既然你相信本王,那就按本王的意思做吧!等到事成之后,你也可顺理成章的成为莫国的新王公了。”
“可、可是”
“来人!”唐寅向帐外喊喝一声。
“大王有何吩咐?”阿三、阿四从外面走了进来,插手施礼。
“安排马车,并派我军精锐之士护送邵王兄去往凤阳!”
“遵命!”阿三阿四双双答应一声,然后来到已然傻眼的邵俊近前,做出请的手势,说道:“莫王殿下,请吧!”
唐寅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硬把邵俊押到西山郡去劝降邵誉,当然,他并不担心事情会不成功,因为和邵俊同往的人是蔡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