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和小孩子动什么怒嘛，随意，随意。”向伯伯举起酒杯，仰脖一盅，“别理他们，孩子有孩子的天地嘛，咱们老啦，跟不上时代了。”
我大惊失色地瞪大眼睛，目光跟随网球服移动、移动。
他在老菩萨旁边入座，似笑非笑地盯住我，“你有男朋友么？”
咳——
我再一次呛住，向伟马上递过来一张纸巾，见我正抽筋儿，赶紧替我擦掉嘴角上的番茄汁。他细长的眼睛突然凝视向伟，冷漠地说：“这么殷勤，你是黎离的男朋友么？”
向伟摇一下头。
他面瘫地紧绷着脸，“我警告你，别碰她。”
向伟缩回手，悻悻地“哦”了一声。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滚烫滚烫。
脑中浮现自己红果果的画面，以及紧紧抱我不肯放手的男人。
从椅子上跳起来，张牙舞爪地问：“你来干什么？”
“蹭饭。”
他端起海鲜汤品尝一口，低笑一声，“岳父家的汤，真不错。”
黎峻举起酒杯的手冷不防顿住，打了一个嗝，目光飞速地瞟到我的身上。
我连连摇头，无辜地用唇语说：“我冤枉啊。”
老菩萨严肃地用打火机敲桌子，“你们俩不是一起来的？不是说开车去学校接他吗？人呢？是不是又吵架啦？”
“他开会，晚点儿。”他望了我一眼，用下巴点了点向伟，“她是你的女朋友？”
向伟忍不住笑出声，“行了翔飞，别装了，都传开了说你在圣高现过身，到底什么时候回国的？几号来学校报道？”
“翔飞？”我不禁大声重复，“什么翔飞，什么翔飞？”
“哦，岳父大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她还不知道我是谁？”他按住黎峻的手腕，抓起桌上的茅台将酒盅斟满，“罚酒罚酒，起码三杯，不醉不归。”
“哎呀，我糊涂了。”黎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端起手挨个介绍说：“这位是你的聂伯伯，上头的元老了，音大老书记。这位不用介绍了，向伯伯，商业上的龙头啦……他是你聂伯伯的儿子，周游世界回来没多久，叫聂翔飞。”
“聂翔飞？”我后仰，木头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我的脑子飞速回忆，想起记忆中听过几次的名字，想起那张老照片中站在冰灰身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孩。
“你就是那个……聂翔飞？”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拉门，咯吱一声——
我恍惚地转过身。
聂冰灰站在门口，我口吃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怎么也来了？”
他朝我点点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地捏一下我的鼻子，而是径直走到聂伯伯的左边，他瞟一眼右边的聂翔飞，目光淡淡地瞥回来，笑容温煦地说：
“我爸让我来吃饭，说老朋友有聚会，带了孩子，所以我来了。”
聂翔飞的脸也撇到一边，不看他。
两人的神情与那张照片上的小男孩简直一模一样。
“唉，现在年轻人的思想什么时候才能老道一点，不要那么简单化。”聂老头扫了一眼左膀右臂的两个儿子，说，“你看看，吃饭吃饭，他们就是为吃才来的，养儿二十年，连这点小小的道理都没教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