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恍惚瘫软，心脏咚咚狂跳，唇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黑暗深渊般的目光，凝聚了令人畏惧的幽冥，聂翔飞将手机举到凌野的耳边，微笑着问：“可知这是谁唱的？”
凌野睁大眼睛瞪他，脱口而出：“枪炮与玫瑰。”
他的眼神浮起一层迷雾，煞紫的唇贴在凌野的脸颊上，“那，你知道歌名么？”
“……”凌野想了一下，嘴里嘟囔一句“Don’t.Cry”，而当他说出口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挣开聂翔飞的胳膊朝我的方向跑来。
是的，传说中翔飞从小就爱打架，打架必听音乐，听到Don’t.Cry的人会被他弄残。
聂翔飞转身看他仓皇而逃的背影，突然勾起唇角笑一下，身后的男生们闹哄哄地追上来，五米的距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地躺下去、躺下去，躺在水泥地上，躺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凌野局促地喘息，说不出一句话，鲜血从头上支离破碎的伤口流淌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向伟扶住我的身子，“我们先走吧，插不上手。”
“住手，住手，翔飞，翔飞……会死人的，会死人的！”我尖叫他的名字：“翔飞，聂翔飞——”
翔飞怔忡半晌，眼底的愤怒渐渐暗了，灵魂脱壳般地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我，与我擦身而过时，他的身子停顿一下，用拇指抹掉我脸上的眼泪，淡淡地说：
“你的眼泪这么多，却从未有过一滴，是为我而流。”
我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耳目俱盲。
聂翔飞离开之后，我发疯地跑到凌野身边，拼命地扶他起身。
凌野利索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塞进我的手里，“这是我要给你的东西。”
他血迹斑斑的脸凑近了，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我惊慌地扔掉U盘，发疯地推开了他，“远离我！远离我！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想死，请你死得远一些行吗……我说过的，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是的，你们都远离我吧，我不是一个好女孩。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与我接近的人没有好下场，我说的是真的。
凌野怔恐在原地，双手无力地垂下去，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难道连最简单的朋友，只是朋友，也不可以了么？”
我的情绪太激动只能拼命地摇头，他的声音仿佛零落的秋夜那么伤感，“为什么，黎离，我们认识三年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恨不得咬碎了牙齿：“你背叛了我，你欺负了塔塔，我应该让你死在广东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
可是，我当然记得，凌野是让我最初萌生悸动的男孩子。
每个女生都会记得初恋吧。
我记得在我们一起吃过的每一家饭馆，记得风暴太子载着我飞驰过的每一条路，记得互相争执着看完的每一部动漫，记得当你向我绅士般地伸出右手让我上车时，我的心脏在咚咚乱跳。我记得，在夜晚梧桐树下你靠在摩托车上与我的第一次对话，我说：“凌野，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样？”
“我会去找你。”
“如果，找不见呢？”
“我会一直，一直，一直找下去。”
我扳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往楼梯走去。
是的，我会让你一直，一直，一直找不到我。
走出音乐大楼，银色奔驰停在台阶下面，聂翔飞慵懒地靠在车门上，低头垂眸，明晃晃的阳光洒在他冷漠的侧脸。女生们惊呼地将目光投向他，渴望走上前接近他，又唯恐打断他的纷纭思绪。
我伫立在台阶上，倔强地撇过头不看他。彼此僵持了数十秒，谁都没有为对方退一步。
远方的楼群，一大群白色的鸟成群飞过，我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就仿佛一只离群的白鸟绝望地震动着翅膀，筋疲力尽却怎么也飞不出迷途。
我自嘲地笑了笑，冷冷地看了一眼翔飞，赌气地转过身往回走。
我很清楚，翔飞是被那天薛贝贝袭击我的事情吓到了，他现在杯弓蛇影，如同惊弓之鸟，一点点小动静就会绷紧神经，时时刻刻警惕着任何一个试图接近我的人，并且会毫不犹豫地下狠手。
玻璃大门边缘，空调的冷风呼呼吹在头顶，我停住脚步，手心仓皇地按在脸上，才发现那里居然湿漉漉地流了满脸的泪。
突然，羽毛般颤抖的身子，被追上来的聂翔飞，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你该相信我，黎离……”
“是你不相信我，我和凌野早就断了。”
“我……”
焦灼的鼻息，袭在我的脖颈，翔飞紧拥着我，他说：“黎离，如果我手上没有剑，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一直握着剑，我就不能这么样抱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