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听到这个太监说明天就要把他斩首,杨涟忽然大笑,“皇上受魏阉愚弄,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我这颗赤胆忠心,皇上迟早会明白的。我是为了国家社稷而死,死而无憾!”
汗!好伟大!夏柳真是太佩服他这视死如归的精神了,不过感动是感动,他的头是埋得更深,老大,你死就死吧!干嘛还叫得这么大声,难道是害怕别人不知道你要死么?人都要死了,还要那不怕死的名声,果然是死要面子的强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咦!另外一人是谁?”那太监终于发现蜷缩在一角的某夏。
“回公公!此人是杨涟一伙的,杨涟本想逃到他家求救,结果被我们生擒!他的家人全部捉拿归案!”太监身边的锦衣卫邀功似的回禀。
这几句话轻飘飘的,但听到夏柳耳朵内却是五雷轰顶一般!她们全被抓了?这夏柳蜷缩在墙角忽然冲到那栏杆前面,抓着那太监的衣服,“你说什么。”
此时夏柳眼睛里透着杀人的凶光,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纠结成一团,极其恐怖,加上头上插着几根乱草,仿佛一个疯子,养尊处优惯的太监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人,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战战兢兢道:“你你想干什么?快放手。”
那几名锦衣卫连忙七手八脚把那太监从夏柳手里抢出来,“她们全被抓了!”夏柳一声大吼,朝罪魁祸首杨涟身上扑去!
“都是你的错!你,你害了老子就算了,还连累她们!老子要杀了你。”
那太监惊甫未定,忽然瞧见夏柳要杀杨涟,连忙尖声叫道:“快!快阻止他!千万不能让他今天死了。”
夏柳红了眼,双手掐着杨涟的脖子死不松手,口中还连续不断的乱叫,完全精神失常了。那几名锦衣卫竟然拗不动他。
那太监骂了声废物,“把他打晕了!”话音落下,夏柳软绵绵倒在地上,那锦衣卫惊奇的瞧瞧手上的铁条,“还没敲就晕了!”
那太监却不管,冲进牢房分别给了几名锦衣卫几个大嘴巴,“废物!都是废物!魏都督让你们抓杨涟的同党,你们抓个疯子进来!快把他给我抬出去。要是行刑之前杨涟再出什么事情,唯你们是问!”
几名锦衣卫是有苦说不出,那小子好好的怎么就发疯了呢!只好唯唯诺诺答应了。
在一间小小的房间内,那几名锦衣卫捂着红肿的脸,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终于把目光都投向躺在地上的夏柳。
“怎么办?竟然弄了个疯子进来!”
“宰了算了,丢进万人坑拉倒,反正也没人会发现多个人!”
经过几人举手表决,夏柳终于可怜而又如愿的被活埋进了万人坑。
夜黑风高,阴风凄惨!
响着呜呜鬼声的万人坑内,出现了一只手,接着又是一只,然后在手中间冒出了个人头来,最近流行盗墓,然而今天却很奇怪,竟然没见一个盗墓者,夏柳本想玩个装鬼吓人的游戏的,看来是玩不成了,懒懒的从万人坑的土堆里爬上来。
今天在牢狱里那一场疯子的表演,既是出于机灵一动,也是确实恼怒,平白无故遭这个灾难,真他妈郁闷!杨涟这个王八蛋,要不是看在他明天就要死的份上,老子给要把她闺女强奸了,虽然可能他没闺女。
“幸亏那真气有闭气的作用,临时发挥了出来,否则老子还真能被活埋死!”夏柳喃喃骂了句,吐了两口嘴里的泥土,看看四周环境。
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今天的月亮也不如平时那么圆亮,附近林里风吹得呜呜直响,仿佛鬼魅乱窜,夏柳缩了缩肩,不会真的有鬼吧!老子还是赶快溜的好!
这里丘陵起伏,黑影憧憧,夏柳一刻也不敢多呆,老子这次又可以说是死里逃生一次,可不能还没喘几口气,就让厉鬼给逮着了。
夏柳走了一段就觉得背上阴凉一片,早出了身冷汗,老子到底在哪?四周光线模糊,即便如他现在的目力也瞧不清楚,山石凌乱,脚下动不动就要被绊一下,身后好象一直有什么东西在催着自己似的,夏柳心惊肉跳,也不敢回头望,快步小跑,想当初自己跑‘马拉松’也没这么快!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踏在平地上了,再定睛一看,竟然到了一条平实的路上,真是心花怒放,夏柳拔腿就跑,老子今天就算累死,也不能被鬼给吓死!
终于在朦胧的夜色下,夏柳盼见了那高耸的城墙!“哈哈,老子总算是赶到城里了。”高兴劲儿还没缓过来,夏柳很不幸的自个儿累得倒在路上。
天渐渐发亮,城厢外住着个剃头匠,是个孤老头,喜欢早起。这一天正把家伙什准备的妥妥当当,挑上剃头挑子进城给有钱人剃头去,不巧被他看到昏迷中的夏柳,连忙把他给搬回家中。摸摸他的额头,竟然滚烫,嘴里喃喃念叨了句:“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做了乞丐,身上的衣服这么寒酸,都快入秋了,夜里凉着呢,竟然在路上睡觉,不冻着才怪!”说着转身去锅灶里烧着姜汤。
夏柳躺在床上,异常的舒服,在梦里仿佛回到了家中,蓉娘正为她熬着橘粥,还一边朝他甜甜微笑。睡梦中的夏柳嘴角也露起了笑意
毛糙的房顶,上面染满了蜘蛛网,床边有扇小窗户,窗纸脱落下来,被风吹得剥离剥离直响。夏柳环顾了一周这破落的小屋,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到当初的那间茅草屋了。不过再仔细瞧瞧,他发现身上的被子没家里的干净,屋里的橱柜却比家里那几个木头架子要大的多。尤其是那墙上,还挂着幅很奇怪的图,光头男人,不是和尚,因为头顶上没香疤。图前插着三支细香,像是在供奉。竟然还有人给秃头烧香,也算是稀奇了。
“这是哪儿?”夏柳看清了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小屋后,惊奇的问了句。
没人回答,因为剃头匠出门给人剃头去了,这可是他赖以生活的工作,不工作,就没饭吃。
当然夏柳也没指望有人给他答案,掀起被子想起身,突然打了几个喷嚏,感冒了!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换了件打满补丁的衣服,不过倒还干净,洗得浆白。望望床上,还有两件,随手不客气的套在身上。使劲裹了裹,这里可没感冒药,老子要是病倒了还得喝露瑶熬的药汤。
想到露瑶,夏柳忽然想起她们都被关进牢里去了,猛的拍了下脑门,连忙奔出小屋。剃头匠的小屋在城门边,交通很方便,夏柳跑了半个小时就赶到那朱由检送的新宅院前。
那崭新的油漆大门贴着封条,本来是喜气洋洋的,现在没有一个人影,死寂。只有门前的两盏灯笼在风中乱飘。
虽然心里知道她们已经被捕,但夏柳面对眼前这一事实的时候,心还是仿佛被锤重重击了下,伫立在门前呆了很久。忽然掉头朝朱由检的信王府奔去。
看门人见鬼似的看着夏柳旋风一般跑进府里,还没开口,夏柳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揉了揉眼睛,“这刚才是人还是鬼?”
“大哥!你你竟然没死?”朱由检看着他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异得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把他拉进屋里,把门关上道:“大哥!你不是和杨大人一起赴刑场的吗?”
“兄弟,废话别说这么多了,露瑶她们是不是被抓进牢里了?”夏柳急喘着紧紧抓着他的手问道。
朱由检面显难色,叹道:“大哥,魏阉这次是破釜沉舟,要把东林党赶出朝廷。那杨涟是魏阉最痛恨的,你这次刚好触了霉头,魏阉这次是必杀之而后快的,我今天上午刚从宫里回来,你是以从犯的身份被斩首。昨天你刚被锦衣卫带走,东厂就派人把你那宅院封了,嫂夫人她们都被抓去了东厂。我正想办法营救。”
“这么说是真的了?”夏柳身体摇摇晃晃,脑袋一阵针刺的锥痛,强忍着道:“兄弟,你一定要替我想办法救他们!我们正要结婚呢,她们怎么能去做牢?还要被砍头?”
朱由检第一次见夏柳如此失神,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道:“大哥!你放心,她们只是家眷,我求求皇兄,把她们放回来应该不难!问题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越狱的?”
越狱?夏柳一阵苦笑,老子要是有《越狱》里那家伙的头脑,早就不会混成这样!把昨天的经历说了下,然后忿忿道:“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竟然也判了老子的刑!,这还有没法律了!操!“朱由检虽然不习惯骂出口,但也陪着他叹道:“如今世道就是如此,大哥性情粗爽,确实不适合在京城,等我把嫂夫人她们救出来,大哥还是回江南吧!京城现在危机四伏,眼见风雨将至,连我这个王爷都朝不保夕,更没有能力保护你们了!”
“什么朝夕的!老子还真不信了,兄弟,我的事你别操心,你负责把她们救出来,这是大哥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朱由检见夏柳坚决的脸色,失声道:“大哥!你不是去做傻事吧?”
“嘿嘿!兄弟,大哥虽然有时候头脑发热,喜欢做些没头脑的事,但这次绝对不会!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你就当我消失了。把她们救出来之后,告诉她们我会回去见她们!派人送她们回江南。”
“那大哥你?”
“兄弟,她们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至于我,自有安排,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的。”说着,大步踏出门去,暗里狠狠挫了下牙齿,魏忠贤!老子跟你的仇算是结下了!舌尖似乎有一丝的腥味,夏柳露出有史以来第一次残忍的冷笑,随后,那抹冷笑掩在人皮面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