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的坤宁宫,周皇后的寝宫!
虽然周皇后不过才二十多岁,可毕竟年岁一年一年的催人老,韶华渐渐远去,鱼尾纹也悄然出现在她的眼角,每日对镜梳妆,用那胭脂、玉粉轻点,若不细看,倒也还显得光润明艳,透着那成熟女人的味道。
这几日,周皇后总有些闷闷不郁,皇上依旧是天天往自己这边儿,可自己不争气,几年下来,肚子愣是没有反应,吃了也不知道多少的药物,总是不行。上次张罗着把陈圆圆给纳进宫来,谁知道突然发生那种事情!
悠悠叹了声,望着镜中的美人儿,周皇后喃喃道:“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心思!现今我大明内外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皇上也有了肱骨之臣,这妃子若再没有,该有人说我皇后是个悍妇了。”
身后的贴身宫女掩嘴轻笑,声音娇嫩的道:“皇后,您就别担心了,能成为贵妃,那是多大的荣耀,我看那陈圆圆是求之不得呢!”
周皇后摇摇头,“我总觉得有些古怪,自从那丫头从海外回来后,常常抱着那琵琶不放。”说着,她突发奇想的道:“莫不是成了琴痴,这皇上娶了这痴人可怎么得了!”
那宫女眼珠儿滴溜溜的转了下,道:“皇后,要不奴婢去瞧瞧,这陈圆圆是个聪明人儿,应该不会进了那琴中出不来了吧!”
“琴中?”周皇后神色呆然,过了半晌才道:“你派人去传她进宫,如今已经过了几个月了,该是时候把这心事了了。”
待那宫女答应了声,退下后,周皇后盯着那嵌花铜镜,低喃道:“若是真的成了琴痴,还真不适合进宫,皇上要的是懂事端庄的人,这丫头年岁还小,若是真的如此,恐怕得好好的想想了看来这选妃的事情,还得进行!”
过了半个时辰,那陈圆圆梳理得极其清丽水灵,躬身进了皇后的寝宫,拜道:“圆圆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周皇后连忙含笑把她拉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陈圆圆,赞道:“多日不见,圆圆又漂亮了许多,这女大十八变,兴许进了宫,这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也不为过呢!”
陈圆圆神色有些不安,垂着头,连忙道:“圆圆哪敢如此称呼,皇后容貌端庄秀丽,谦和可敬,母仪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周皇后笑了笑,拉着陈圆圆的手轻叹道:“圆圆,早先让你进宫时,我没有把话说清楚,现在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怕告诉你!皇上登基四五年了,至今还没有储君,前几年我曾劝皇上选妃,但是那时大明内外吃紧,宫里还放出了很多的宫女,衣食均简朴了很多。皇上摇头不同意。我也无法勉强,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也该替皇上想想了。”
周皇后声音低缓,富有感染力,仿佛拉家常一般,把陈圆圆当作了自己的姐妹,如此的亲切,陈圆圆低着头,轻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可周皇后的句句话无不透露着信息,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我们该替皇上想想了’,几乎表露无遗了。
来之前,陈圆圆便猜到这周皇后定然是要与自己商量那进宫封妃的事情,心慌意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眼见周皇后把问题迫近,心里更是难以取舍。
这周皇后待她确实很好,若能进入宫中,也是件好事情,何况那皇上也算是当世明君,若不是自己另有怀抱,自然也不会反对。可如今
“皇后娘娘,圆圆身份低贱,承蒙娘娘厚爱,又得皇上恩宠,这是圆圆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但是如今我大明正逢盛世,这后宫之中也该有身份高贵如娘娘之人主持,圆圆只是一歌妓,心中实在是惶恐不安,怕有失国体,使皇上与娘娘为人诟病!”陈圆圆低声说道。
周皇后微微一愣,她的话倒不无道理,毕竟这陈圆圆确实出身不好,相对于大明的皇上来说,是有些不相衬,可皇上的心意自己也是明白的,便宽慰的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人说三道四了!再说你德才兼备,容貌也不低,谁能说什么!何况皇上对你的心意你还不了解?”
“这。”陈圆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道:“圆圆确曾答应过皇上,出海归来后便在皇上闲暇时奏琴以娱圣上,让皇上更有精力处理国事,这也是为国家尽力,可皇上。”说到这儿,陈圆圆不敢再说下去了,皇上并没有直接说我要你啊!进宫伺候我吧!等等露骨的话,何况向朱由检那种人也根本不会说出口。
周皇后看陈圆圆那惶恐担忧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借故推辞还是真的怕皇上不是喜欢自己,柔声道:“若皇上不喜欢你,之前他也不会宣你入宫了!可惜你当日病重,若不然你便能明白皇上的心意!”见陈圆圆不说话,周皇后轻叹了声,道:“好了,你退下吧!多注意修养,我会让人再送些高丽参给你!”
“多谢娘娘美意!圆圆那里还有几斤!”陈圆圆连忙道。
周皇后道:“你也别推辞了,这是高丽布政使李秀派人进贡的,现在高丽行省的高丽参种了很多,平时也不要亏了身子,多的是。”
陈圆圆心里暖流涌动,觉得对不住这位可敬的皇后娘娘,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连忙眨了两下,谢了声,躬身退出坤宁宫。
周皇后见陈圆圆退出,心里有些郁闷,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了?自己这个红线牵得不是很顺当啊!看来得皇上亲自跟她谈谈!想着,便高声道:“来人!”
“奴婢在!”
“皇上还在文华殿处理国事吗?若处理完毕了,立刻前来禀报!”
“是!”
出宫之后,陈圆圆便让随身的丫鬟们回住处,而自己则叫了辆马车来到北海庄院。让人通知了声后,便见白露瑶匆匆迎了出来,把她拉进内园,一路笑声,进了自己的采薇庐后才正色起来。
“露瑶姐,皇后今天宣我进宫了!”陈圆圆满脸焦急,声音低低的。
白露瑶心里一震,看她的脸色便猜到了几分,但是仍然问道:“皇后提到了进宫封妃的事情?”
陈圆圆点点头,抓着她的手,问道:“露瑶姐,我现在该怎么办?皇后要是强行让我进宫,我也不可奈何的,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白露瑶一时也是弯起了细眉,轻拍着陈圆圆的手背,想了想,道:“你跟皇后的经过是什么样子的?”
陈圆圆便把进宫时周皇后与她的对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低声道:“皇后的意思很显然,是希望我尽快进宫。可是我年纪尚小,进宫之后便再也不能学习这些歌舞了,整日困在宫中,我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白露瑶看着陈圆圆委屈焦急的俏脸,笑道:“不要慌,我替你想想办法!”说着,顿了顿,接着道:“其实皇后也并没有让你立刻进宫,只是此事大家心知肚明,你酷爱琴艺歌舞这我也明白,可是呢这个理由大大的不足以使你躲过去。”
说着,白露瑶露齿一笑,狡黠的道:“不如我们编造个幌子怎么样?”
在海船上时,白露瑶就发现这陈圆圆有些不对劲小女孩思春的迹象时分明显,看夏柳的眼神都不一样的,但是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众女也没有人揭开了说。后来回京后,各人便忙起了自己的事情,也就淡了,只有白露瑶记在心里。虽然她也多次旁敲侧击这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可陈圆圆硬是咬死了不透露一点口风,后来朱由检派人召她入宫,她才慌了,悄悄找到白露瑶,说什么极爱歌舞,不愿意入宫毁了自己的兴趣前途之类的话。
白露瑶当然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思,可若戳穿了,这事情就更难办了,便表面上相信了,帮她瞒了下来,这段日子,两人倒是越来越密切了,只是一提到夏柳,这陈圆圆便有些躲闪,只是说什么他是自己的师傅,有才学,真英雄之类的吹捧话。要是问的深了,便借故撒娇避开话题。
白露瑶也是不逼迫她,只是一笑了之,上次楚绮雪与春灵来询问,她也这么搪塞过去的,虽然看样子楚绮雪两人并不太相信,她也没有多透露,毕竟这事在陈圆圆没有自己承认之前,谁都不敢乱说的。
这时听白露瑶说编造什么幌子,陈圆圆不禁担心道:“什么样的幌子?会不会。”
白露瑶轻轻一笑,“怕什么,反正之前我们也不是借你生病骗了他们嘛,这次就来个彻底的,让你永远不会再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