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无神论者与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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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恒河夜祭

有好位子,不坐白不坐,三个人挤进两个人的座位空间,其中李局长占了一半,把吴天和罗福祥两个瘦子挤得肩压肩,差点只能侧身坐了。

“我说老罗,你那座破庙找着没有?”祭祀尚未开始,李局长找话聊天。

罗福祥苦笑,“我已经发动公司在瓦拉纳西的员工都去找了,找到就给重赏。哎,瓦拉纳西这么点大,怎就找不到呢?”

“老罗,我就说过,那是大神躲着不想见你,才让你找不着。”李局长拍着罗福祥的肩膀说。

罗福祥一脸认真,向从来不信神的李局长请教,“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见我?神是不会躲着他的信徒的。”

“你是他的信徒吗?”李局长摆出严肃的批评小同志般的面孔,“听我的,把你兜里的《古兰经》、《圣经》、《金刚经》什么的,全都扔了,做个一心一意的信徒,立马能找到他!”

“真的?”罗福祥表情天真。

要是真的,吴天立刻剃发当和尚去。

李宗耀的话能听吗?吴天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插话,“局长,老罗信什么是他的事。宪法规定,公民有信教或不信教的自由,有信这个教的自由,也有信那个教的自由,当然也有所有教一起信的自由。身为国家干部,别带头违反宪法。”

“身为国家干部,破除封建迷信是他应尽的义务。”李局长跟罗福祥开玩笑,什么一心一意就能找到神,他自己都没信过。

不过罗福祥到是对任何意见都不拒绝,还真有所思考了。

号角声响,祭祀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一字排开的祭司手持铜铃,摇得叮叮当当,另一只手或举灯舞动,或撒出颗粒状不知名物质。祭司表情肃穆,却不古板,让人觉得不可亲近又极具亲和。

“其实恒河边的夜祭并不针对具体哪位神。”罗福祥自诩宗教通,给两个无神论者当起解说,“它的祭祀对象是以毗湿奴、湿婆、梵天为首的印度教所有神明。印度教有多少神明呢?据说有几千个,还有说有多少印度人,就有多少印度神。我们看到的祭祀每天都是这几个流程,千篇一律,可每天前来观看的,依旧人山人海,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什么信仰?还有力量?”李局长的不屑脱口而出。

吴天捂脸,他阻止不了李局长了。周围全是信徒,他怕被看出与这家伙是一伙的,庆幸中再庆幸,印度人听不懂汉语。

“你从表演里看到了信仰?修行水平太高了!”李局长啧啧摇头,“什么祭祀?就是用来吸引游客的表演而已,花里胡哨,我回引凤县也给你弄一个!”

罗福祥不赞同,“如此神圣的仪式被你说成表演,不懂欣赏!”

“你都说‘欣赏’了,说明在你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它是表演嘛!信仰是用来欣赏的?”李局长抓住话中空子往里钻,“你仔细看这些祭司,哪个不是五官端正的帅哥?为什么选年轻的长得帅的?不就是给人看嘛!要是又老又丑,那些外国游客哪舍得按快门的力气?外国人不拍照,瓦拉纳西的名声怎么传播?这些都是包装,是宣传策略,懂不懂?你们信教的不是最忌讳拍照吗?这不许拍,那不许拍,为什么这里的祭祀可以随便拍?因为他们自己都没把这些当宗教仪式。只有你这种人傻钱多的外国人才当回事。”

“你……”罗福祥被说得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吴天做和事佬,安慰他别把李局长的话当回事,他搞政治的,就是嘴厉害。李局长则小得意,盘算怎么把迷信分子驳倒,使其回头是岸。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出现在他们面前。

“先生,买张许愿条吧!只要一卢比。”小男孩身子很瘦,显得头大,一看就营养不良。双手握着几十条两指宽,一尺长的纸条,睁着大眼望着客人,楚楚可怜,要是不买他的纸条,就使人感觉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吴天看得心动了,正要掏钱,被只肥手拦住。

“一张破纸条也要一卢比,是不是贵了点?”李局长要吴天把话翻译出去。

“你这人!不要为难小朋友!”罗福祥给了钱。

小男孩看起瘦弱,面对陌生人一点儿不胆怯,回答道:“先生你写好愿望,我会把它挂到神庙的树上,跑腿费才一卢比,很便宜了。”

“哦!那我自己去挂,是不是不要钱了?”李局长问。

小男孩被问住,似乎是这么个理,可又完全不对劲,这样不是该白送人纸条了?因而不敢回答。

“还是当领导的人呢?小气!”总是被李局长讥笑的罗福祥,这回占领了道德制高点,他当即又掏出两卢比,“孩子,拿着。这是他们两人的份。”

李局长酸溜溜对道:“老罗,这么有钱,为什么把纸条全买了?”

“善事不能一个人霸着做,得多留机会给别人,懂不懂?”罗福祥反讥。

吴天觉得头大,不想听他们打口水仗,无奈此地除了他,再没第四人能听懂了,抓着脑勺问那男孩纸条要怎么写,以转移注意力。

小男孩是做这门生意的老手了,随身带着好几支笔借顾客使用,“把心愿写上面,再写下姓名和出生日期。”

“用什么文字?英文字母我不会。”李局长问。

“用你们的母语写就好了,神什么语言都懂。不过生日要用阿拉伯数字表示,阿拉伯数字是我们印度人发明的。”小男孩解说道。

“为什么要写生日?”吴天纳闷,第一次遇上许愿要把生日带上的,难道是本地习俗?

小男孩摇摇脑袋,“因为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同名同姓又在同一天出生的人就极少了。这样神就能区分你们。”

“神不是全知全能吗?连这个都区分不了?”李局长边写边不忘讥讽两句。

写好了,小男孩麻利地收起三张纸条,看了眼,立刻跑开,大概又去找别的买主。

李局长写下生日时,吴天偷偷瞥了眼。李局长的生日居然是1979年7月19日。吴天心里牢骚,李宗耀平时老说自己是七零后,原来是在充老,七九年下半年的,跟八零后差不多了。自己到他这年纪的时候,能不能混上个领导当一当呢?

“我看那小鬼八成有诈。”李局长对着小男孩已经消失的背影说,“我们花钱买了他的纸条,结果他收了钱,把我们买的纸条也收走了,等于我们什么都没得到。鬼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们把纸条挂树上,很可能已经扔垃圾筒里了。这种小鬼在中国就见得多了,装可怜骗钱,你们怎么还上当?”

就算被骗,吴天和罗福祥也不计较了,一卢比,差不多一角钱而已。

随着声号角长鸣,夜祭结束,聚集的人群开始散去,不少外国游客上前与祭司合影,罗福祥也挤了过去。李局长不屑与神棍并排,也可能不屑与帅哥并排,反正冷哼了声,催吴天快走,他要去逛逛印度人的夜市,使得也想合影留恋的吴天无可奈何,只得跟上领导。

行到街边,忽然一辆小车急刹于他们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