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让吴天损失巨大，也让他陷入忙碌中，首先到派出所补办证件，然后奔走于银行和保险公司之间。尽管如此，大部分财产仍找不回来了，连住处没着落。奋斗三十年，打回解放前。亏得李局长体恤下属，给他安排了间租赁屋，租金还不能报销，得由吴天自己支付。
没多久就听闻纵火犯逮捕归案，可这个纵火犯很神秘，有关部门既不公开他的身份，也不再公布案情进展，发出个已抓住疑犯的通告后，就没下文了。吴天觉得有蹊跷，想起在警察局工作的老唐，立即打去电话。
对这件事，老唐说得含含糊糊，虽然他不经办此案，但情况还是知道一些，不过由于相关政策，犯人身份不宜公开。
相关政策是什么政策？正如“有关部门”一样，是个神秘词。吴天纳闷了。如果一件案子有不能公布之处，无处乎几种原因：案子尚未了结、细节过于恐怖、有背影有后台。无论哪种情况，理由都不会扯到“相关政策”上。
与什么相关的政策会迫使警方保密？吴天想了又想，到是想到一点。试探地问老唐，是不是与民族宗教有关？老唐只是嘿嘿笑。
吴天就甚觉恐怖了，他住的那幢楼，应该无人挑拔民族关系吧？原因很可能是宗教。而且吴天感觉是冲自己来的，只有他与宗教接触最多。吴天甚至想到，极有可能是邪教真理教。他们在澳门杀了威猜，找上自己并非不可能。
接着，老唐又透露出个诡异的信息——停尸间里的焦尸不翼而飞了。
吴天诧异，老唐说的焦尸是指火灾现场发现的唯一尸体，也就是他的肉身。因为在他房内发现，警察还来询问过他家里有什么人。吴天一问三不知，否认家里还住着别人。警察查不出死者身份，尸体也就这么摆着。现在，它居然不见了？什么对他的尸体有兴趣？但老唐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吴天无法再了解细节。
无论是纵火犯，还是尸体失踪，都让吴天放心不下。他感到巨大的危机正向自己慢慢靠近。
这时候，手机又响起来。吴天一看是李局长，赶紧接了电话。
“小吴，忙得怎么样了？”电话里，李局长关心地问。
这么问，必有所求啊！吴天立即回答：“正忙着呢！我现在外边跑手续。局长，您有事？”
“在外面那就太好了！”
吴天心里直呼糟糕。他其实在家里，怕局长派任务，慌称在外面。想不到，正中局长下怀。
“你顺道去趟长生观吧！问问那老牛鼻子，想通没有！法缘寺的秃驴都屈服了，我到要看看他能挺多久！”李局长在电话里激动地说。
李局长又提这事，让吴天很不好办。长生观是座道观，李局长一直打算把它围起来收门票，但老道士清一道长死活不肯，两人闹得很僵。让次漂流节，在凤凰江边碰面，两人相互冷嘲热讽。身为李局长的心腹手下，去问这种事，不是自己找气受么？
领导命令难违，尽管自己去长生观一点不顺路，还是得去一趟。
长生观建于落凤山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是引凤县难得的古迹，相传为明末遗民躲避剃发易服令所建。古时的建观者不屈于满清****，现代的守庙者同样不屈于****，吴天感慨于此。不过时代已经变了，挣扎只是徒劳，这些古老的宗教还有多少影响力呢？按李局长的说法，清一道长老了，看谁活得过谁。
观里的小道士给他沏上杯清茶，吴天闻了闻茶香，再抿上口，体会淡淡的香气。面对白发老道长，吴天有些紧张。老道身材清瘦，面露红光，一派道骨仙风，世外高人之相，给了吴天无形压力。加上老道士也不主动开口说话，让吴天无处下手。
“道长……”吴天忍不住，先开了口，“李局长下了最后通牒，请你慎重考虑。我觉得收门票没什么不好，赚点门票钱，把祖师的金身修缮修缮，也算功德一件啊！”
清一道长捻须，呵呵笑道：“在你家门口设道栅栏，收取点门票钱补贴家用，也很好嘛！”
“道长这么比喻很不恰当，家是私人地方，道观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贫道自幼在观中长大，这里就是贫道的家。还有这些小道士，他们都生活在这里，让陌生人随意进出怎么得了？”
“不收门票，就没陌生人进出了？长生观本来就是开放的，谁都可以进出。反正都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了，收取门票有什么不好？政府有了收益，会给贵观更多宣传，来的人多了，香火更旺，神仙也高兴啊！”
道长依旧笑呵呵，“你怎么知道香火多了，神仙会高兴呢？”
吴天想了想，把真相掩饰过去，“不是明摆着的吗？神仙不要香火，干嘛要建庙受人供奉呢？”
“不是神仙要香火，是活人要香火吧？”请一道长高深地笑道。
吴天没明白，“活人要香火？”
“我道家讲清修，飞升成仙，哪会管俗人俗事。成了仙更不用说了。你看各宗各派，信徒的捐献是给神仙花的吗？还不都是活人用了。而李局长，他是个无神论者，却是最惦记着香火的人啊！引凤县各个宗派的香火，他都想吃一份，不是吗？”
吴天一想，是这样没错。可再一想，又不对，“道长，我说的香火是指对神的虔诚，用钱无法衡量。”
“你认为花门票进来的能有多虔诚呢？”清一道长反问，“花钱买门票就成了消费行为，顾客就是上帝。到是供在庙里的是神，还是买门票的顾客是神呢？”
“这个……”吴天需要思索一下，
清一道长接着问：“你认为神仙和凡人谁更厉害？”
吴天张口要答“神仙”，可话到嘴边，发觉没这么简单。神仙厉害？神仙快被凡人逼死了，对老道长嘿嘿傻笑，“道长，我发觉你跟李局长有相似之处，你说的话，有点无神论的意思，一个诚信教者，怎么可能拿人跟神比较呢？”
清一道长始终保持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信道而不信教，所以神不神的没什么特殊。”
“我认为道长的想法很离经叛道。”
“哦？你一个无神论者，也替神担心起香火了？”
吴天答应，觉得与道长有些能沟通，问道：“是神造了人，还是人创造了神呢？道长，你认为究竟有没有神？”
清一道长起身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便是神造了人，不信就是人创造了神。取决于你自己。你若认为他是造物主，他对你来说便永远不可超越。”
“如果我认为他什么都不是呢？”
“那就什么都不是。”
吴天琢磨着个中关系，清一道长却要走了。“等等，道长。”吴天跟上，“最后向你请教个问题，一九七九年七月十九日，在道教里有特殊念意吗？”
“七九年？”清一道长停步，回身算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