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妹妹忙使眼色与我,多是想让我与宝钗说句好话,我只当没看见,转过身去和迎春姐姐与惜春妹妹说话去了。心里想到,对心里藏奸的人还认甚错,况且还是她先招惹我的。宝钗拉着探春妹妹的手,也走来过来与我们谈笑风生。脸上的恬静淡雅的笑,似是说刚才那一幕只是南柯一梦,抑或是镜花水月。
自我旧病来烦,姐妹们难得相聚,自有话相叙,又射覆、下棋等聊作闺中趣事,且不一一细表。只说姐妹们各自散去,自围于炉前,只为宝玉悬心,自与紫鹃去宝玉房里。
刚走到窗口,就听见袭人的声音:“宝玉,我怎说你好呢?带的东西又没了,想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解了去。”带的东西又被解了去!今年他生日我亲手绣的荷包……我忙进去,果然见身上所佩的诸物,竟无一件,因道:“我送你的荷包也给他们了?”
说完,便赌气自回房中,将未完工香囊也绞了。那是前些日子央我做的,前日我病略轻些,便已动手,现已完工一半。一年之中,我常病着,拿起针的日子也有限,统共不过几样东西罢了,又是送给他的,难免在针线上费尽了心,针针线线都寄予我无限的情意。而他竟轻予于人……什么青梅竹马情,高山流水相知意,竟是如此的不堪,如巨洪袭堤,溃决似在瞬间。
宝玉追来,赌气将贴身携带的荷包解下来,我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他。甚有愧意,但见他如此,是去了疑,又复添了气,拿起他解下了荷包又要绞。即如此,何不早说明白,等我绞了香囊,你才来说,白白辜负我一番情意。宝玉见了,又拿起素日的款语温言,百般相劝,我这才拭泪展颜。
袭人与紫鹃因见,才各自叹了口气。宝玉因要给王氏舅母请安,约我同去。我旧病新愈,身子本有些倦的,因想到他是有意解我近日病中之闷,却之有负其情。因打起精神与宝玉同行,丫头婆子们簇拥着。路上,我与宝玉各自有话却无从述起,只说着闲言微语罢了。
王氏舅母笃信佛教,她屋里也是极寂静的。每每见她,总是拿着数珠,口里念念有词。不想到了,却是异常热闹,连凤姐姐及各管家娘子皆在,原来是姑苏采办的女孩们教习到了。
等我与宝玉各自问了舅母等诸人的好,又有省亲的诸事项不时地前来烦噪。因度事冗,不便相扰,不想宝玉则因见热闹非凡,难免又绊住了脚。我只不理他,觑个机会早早问了安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