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琴棋书画,色色都教与我。后来父亲亡故,薛家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我劝妈妈散了先生们去,只在闺房里帮衫妈妈做些针黹活计,帮母亲打理家事。如是而已,倒也得过且过。不想哥哥偏巧就因犯了命案,母亲只好拿出父亲的遗书,说是父亲的遗命请我入宫,负振兴薛门之责。想起父亲生前对我的疼爱与器重,我岂有不充之理,更何况父命难违呢。
原来父亲早已为好打点好一切,依遗书之说,派人到各处送了礼,我的名便入了待选的名册之上。偏偏这时,哥哥犯案之事主,将哥哥告了。母亲将金陵的铺子又卖了两家,一边为哥哥到各处打点,一边和我商议着今后的生计。偏巧,姨妈来信,说是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妈妈。妈妈和我就将金陵的铺子又卖了一家,收拾好一应物事,前来投靠姨妈。
虽然薛家在京城有一处房舍,也有几家生家,但事事也依附贾府才得安宁。只得恬颜厚耻借居于此,幸好老太太好客,姨妈又重情,这才勉强住下。”
听宝钗一席话,我心里对宝钗的芥蒂早去了一大半。都说家丑难扬,如今宝钗将她的家事、私事一股脑儿倒出来,说与我听,可见她未必不是真心待我的,不由得欢喜起来。又想起宝钗虽为诸多之烦恼,到底有母亲相扶,而我孤身一人,寄人篱下,比起我,她过之而不及呢,不由得又伤起心来。
“我竟错了,原以为只有我这样的孤女才会烦恼。不想,笑颜常启的宝姐姐心里竟也有事相羁绊。虽然如此,宝姐姐好歹有母亲相守……对了,宝姐姐怎么不与姨妈商量,倒坐在这里哭呢?”(黛玉)
“自贵妃娘娘省亲,妈妈已对我进宫之事,很是后悔。常说守着这一份家业,也尽够我们母女几人过活的。但我心里知道,父亲遗命,何尝不是母亲之愿呢,她只是怕爱女之切罢了。母亲以伯卿之家,下嫁于商贾之家。虽说她不说什么,但每每提起姨妈与舅母的荣耀,她眼里写满了羡慕与期待,随即叹气道:‘若是蟠儿争气,何致如此!’父亲把薛门的希望寄予我身,想必母亲也是如此,如今……”(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