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路,只有我与宝玉离园门最近,又不在我处,难道是在宝玉处?
想着,忽然耳边若隐若现地传来阵阵笑声,似是从怡红院传来,又似是刻在脑海的幻影。我心里一紧,倚着门槛向怡红院的方向看去,院门口正站着两人,依其身形装妆正是宝玉与宝钗。似是说着什么,功夫不大,几个撑伞的老婆子匆匆赶来,宝钗这才随她们出了园门。
果然是去了怡红院,我刚刚对宝钗建立的好感,顿时又消失殆尽。
宝钗你不是害怕薛姨妈担心,你不是为不能进宫而黯然伤神吗?你不是背负薛门振兴大计吗?怎么有心去怡红院与宝玉说笑?薛氏母女到底是怎样的人,又意欲何为呢?经宝钗于沁芳之水前的那一番话,我欲发地糊涂了。
如果,暗露心声也是她的一番计较,她的城府之深,实难想象……不,我宁愿不信,犹如牡丹泣露的那一幕已深入我心,处处以父命母心为念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心里藏奸呢?
“姑娘,外面雨这般大,进屋吧,才停了药,好歹爱惜身子才是呀。”紫鹃出来扶着我。
我这才感觉腿已有些麻了,飘向屋檐的雨,早打湿了我的衫。
是了,应该回去了,我扶着紫鹃的手回了屋里。一时觉得空荡荡的,且于案前顺手取书来看,脑子里想得皆是宝玉的心,与宝钗的人……聪慧如她,必深知贾妃之痛之悲,仍想着入宫;如今她即便于宝玉无情,但为了薛氏之家,接近宝玉又有何不呢?
突然之间,我似想明白了……一个没落了商贾之女,入不得宫,一般人家又岂入得了眼,如今荣府怕是她最后的希望吧。这种附带了杂质的情感于我看,本应是鄙夷,可心里仍升起些许怜悯与些许叹息。一时伏案,随手写下两行字,竟是“任是无情亦动人”、“道是无情却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