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每每于曲终人散之际,黯然神伤,作无故之叹,无由之伤;也如往日一般在夜阑人静之时,为所绊心事,独不成寐。也偶有波澜,但我却渡过了平生最惬意快乐的时光。
其中的喜乐悲愁且不一一详表,只说一两件关乎我未来命运的大事。
却说这日,宝钗带着香菱,湘云挽着宝琴到我这潇湘馆来。比不得往日,自从我体察宝钗用心之后,视她如同亲姐姐一般,如今其堂妹来了,自然也似我妹妹一般。偏宝琴也羡我高姿,于我多有亲近;湘云与香菱,一个是憨诗魔,一个是呆诗痴,自然与我之闲诗翁有话相叙;自然皆是潇湘馆的常客。
大家天天在一起顽儿,衷肠早已诉尽,如今且不过说些家常话而已。
诗魔与诗痴两个且只顾说诗,这个道李义山的诗清丽缠缠,最喜“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那个道杜工部的诗沉郁有致,最喜“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宝琴因曾随父亲一起飘洋过海,游历四方,见闻颇丰。这里则与我讲起某日她与父亲在海上的趣闻。说水是湛蓝湛蓝的,且早晚潮汐有定,船须依时而行。想我自南而来的水却是碧绿的,虽然亦有涨有落,一日之间变幻甚微。
宝钗则一会与诗魔两个论诗,一会儿又与我和宝钗说上几句。宝琴只刚说到,有日夜里,她们坐的船,误撞暗礁,整个船摇曳起来,她只感到站立不稳,有些眩晕。正说到要紧处,忽然有人来回,说是侍书来了。
“问姑娘们的安。大奶奶并我们姑娘请宝姑娘到议事的抱厦,有事与姑娘商议。另有林姑娘的一封家书,我们姑娘让我顺路带与姑娘。”侍书进屋先向屋里诸人各自请了安,方启道。
宝钗听了,自辞了去,紫鹃则替我收了家书。
湘云见了笑道:“如今宝姐姐,不似我等富贵闲人,整天总忙得脚不沾地,晚上还要到各处巡视。幸亏是宝姐姐,若是林姐姐不知怎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