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住悲愤之心,勉强在屏风后听完了吴太医与父亲的对话,泪早已打湿了我的衫,头疼欲裂,如雷轰顶。“老爷,老爷……你怎么了?”父亲的小厮小喜子大叫一声,我一惊也不顾上什么,冲出屏风,父亲已晕倒。紫云、紫雪闻声而来,听吴太医的吩咐忙倒了水来……父亲好半天再醒过来,一边大骂胡太医,请小喜子通知御史衙门抓那胡庸医,一面再三恳求请吴太医务必尽力医治。
吴太医,面有难色,“夫人的病已入膏肓之间,恐大罗神仙也难救治了,何况老朽?老朽开了些药给夫人,服后夫人的病疼定有所减,但只是治表而已。请老爷为夫人准备一下身后之事吧。”说完,吴太医就请辞而去。
父亲也不留,两眼呆滞,仿佛被抽空了,比琼玉没时更过悲切……我努力掩饰自己悲恸欲绝之情,用尽浑身解数来劝慰父亲,说着“男儿西北有神州”的混话。父亲听了,并不理我,嘴里喃喃自语,只听见只言片语中似有母亲的名讳。我仰起头,泪水还是从眼角流了下来,落在嘴里、衫上,打湿了我的稚嫩的心,无母何所依,无父佑所靠?泣无声,哀更甚,一时之间父亲似有触动,抱起我也哭起来了:“敏儿呀,夫人呀,你留下我和玉儿可怎么好呀……”
“老爷呀,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夫人已经这样啦,还有玉姐儿呀,你也倒下了,她可怎么办呢。你和玉姐还是多陪陪她,看她有什么心愿,别让夫人有什么遗憾才是。老婆子我多嘴了,老爷要是看得起我张老脸,想着我从小带大你的份上,就听了我的劝吧。”李奶奶扶着紫风干娘的手来到我和父亲而前,一边替我撺眼泪一边说。
“妈妈说得对,我竟糊涂了。紫风快命人替夫人熬药去。”
“老爷,药已经熬好了,我这就给端来。”
紫风干娘去端药,我则和父亲去陪母亲。父亲告了假,我也歇了学衣不解带侍于母侧,或侍汤,或端药,并不离母亲之视线。父亲、母亲、紫干娘,念我自幼体弱多舛,数次劝我回凤来仪休息。我只不允,一日母亲又劝我,我未语泪先流,因跪道:“常记父亲大人教诲,母亲在黛绿年华诞下玉儿,其劳、其苦甚也。母亲赐名“玉”,其望厚矣。况玉儿读书已有一年了,不敢说学了什么,道理也是知道些的。母亲育我、养我、疼我、爱我,其恩情堪比海深,今侍于母于床前尚不能报其一二……”母亲并众人听了,才不再劝我了。
如此数日,母亲半粥半药,我亦如此。众人看了,皆叹吾之玉德,我并不以为然。投之以桃,尚报之以李,况父母之天恩?我此行也不过是伦理纲常,人性所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