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惜春妹妹因家里素可亲的一位侄儿媳妇(秦可卿,贾蓉之妻,贾蓉的父亲正是惜春的哥哥)病了,因回了宁国府。偶因探春胞弟贾环又促狭使坏,赵姨娘偏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事主是荣府贾门近族,姓名、字号皆不考,因那一门的也不是省事的,偏多嘴漏与王夫人处知道。赵姨娘母子是个招事不揽事的主儿,难免又要探春妹妹去收拾残局。恰巧迎春姐姐的司棋来回道,大太太有针线需她家姑娘帮衬,就不到我这里。心里料想,定是大舅舅又要娶新姨娘了,也不拆穿,答应着让她回去复命。
因计于是日去探视宝钗,可巧袭人找紫鹃做活计去了,雪雁并几个小丫头也因琐事被派了去。只一个小丫头樉情在屋里听命和另有几个嬷嬷在屋外围炉说着闲语。我因嘱咐了樉情几句,自己一个人悄然无声穿过外祖母的后院,过了三间抱厦,径直向梨香院方向走去。
此时节风寒霜浓雪初霁。片片落叶如蝶,或卧于枝间,或藏于残雪丛中。更有朵朵曾经骄艳的花,或败落枝头守望一种凄然的美,或尽绽芳华悄然离枝,光秃秃人枝头,任人凭吊其风姿芳颜。只有梅花朵朵笑傲北风,或含苞欲放,或嫣然浅笑……空受尽无数人的吟咏、膜拜,却也等不到冬风散尽会,反赢却“无意苦争春”的美名。或轻行或驻足;或沉思或顿悟;不想雪又霏霏,幸好已近梨香院。
进了屋,几个婆子并几个丫头,各围炉团坐,或斗酒或耍钱,玩得正起兴,倒也不曾注意有人来访。我也不拢她们的清兴,凭旧忆往宝钗的闺房。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仔细听来倒是宝玉和宝钗的声音,说什么“金锁”、“冷香”的。
我正在踌躇间,只听见有人从后面说到:“林姑娘来了。”却是宝钗的莺儿正端茶站于我后面,边说边打开了门帘,我只得进去与之寒暄。半含酸意都付于嬉笑言谈间,多有奚落宝钗,数落宝玉之句。不想宝钗自云守拙只当听不见,仍是亲热随和,还与薛氏姨妈诚言留饭于我和宝玉。
且按下不提,几天后的传闻让我意识到,胜人之口非胜也。
“听说薛姑娘天生奇香呢……”(府人甲)
“才听周家姐姐的说是服了癞头和尚送的冷香丸,用春天的白牡丹、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芙蓉、冬天的白梅花四花地花蕊,晒干研末为药……”(府人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