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依次拜分拜了外祖母并舅母等人,这才谢了坐,坐在外祖母身边。自然又是说些我回家之后的诸多事,我只挑了几件略说了说。外祖母听了是老泪纵横道:“苦命的玉儿……敏儿夫妇怎忍心撇下你呢……如今且把这里当家吧……”
“是呀,虽说舅舅、舅母比不得生身父母,可到底是至亲。这里姐妹们虽拙些,到底也有个伴。姑娘,权当在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找我或找你凤姐姐,只别见外才是。”王氏舅母听了,忙接过外祖母的话说道,刑氏舅母也随身附合。
“林妹妹回了一趟家,人竟越发出落的好了。妹妹此去,只姑丈的丧事一项就够她忙的,偏还想着府上的诸人。特特地从千里之外,为大家都准备了士仪。且不说礼轻礼重,只说这千里送鹅毛的情义着实让人感动呢。眼瞅着再过几年,妹妹就要过了及笈之年,模样好,性格好,嘴巧心更巧,珠规玉矩,大方得体……更难得的是听她琏二哥哥说,此去苏、扬两地,妹妹持家处事的本事令他大开眼界呢。到时候说亲保媒的怕是要挤破头了,大家不怨姑妈生了个好姑娘,倒要怨老太太养个好孙女呢。”(王熙凤)
珠规玉矩?凤姐姐不是没读过书吗?这样的词她竟会用!?持家处事,苏扬之行,家事丧事,多是紫姑妈一手操办。凤姐姐的话音未落,我却分明感到众人灼灼的目光。特别是两位舅母像是不认识我似的,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一番。
“偏是凤丫头爱贫舌的,我和你妹妹正伤心呢,你不说安慰一番,倒打起趣来。林丫头,去拧你凤嫂子那张嘴,看她倒还贫不贫?”外祖母听了凤姐姐的话,倒破泪而笑。
“妹妹倒不似老祖宗这般小气,断不会这点事和我一般见识的。”凤姐姐听了因笑道。
我听了挻难为情,倒不好生气,只啐了她一口,笑道:“好长时间不见,偏凤姐姐还是这般贫嘴薄舌的。”
“宝玉呢?他林妹妹回来了,怎么也不来湊个热闹呢?”听了外祖母的话,这才向四周扫了一眼,独不见宝玉的身影。
“颦儿回来了,宝兄弟自然是欢喜还来不及呢,岂有不来理?老祖宗倒不用操他的心。”
一直沉默的宝钗突然开口笑道,说道“欢喜”两字还朝我颔首轻笑。我顿时觉得脸上灼热异常,众人的目光也适时地在我与她之间游离。只见她仍是家常打扮,却也夺人眼球,珠玉斜插无花伴,妩媚自由淡妆生,素色衫配杨妃色裙。和凤姐姐及姐妹们的华服浓脂相比,别具风韵。
“话是这么说,还是派人去看看,才放心呢。”外祖母说着,便派常侍在侧的鸳鸯去了。屋里的人听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暂时陷入一片沉寂。
“家里的孙子、孙媳妇、哥儿、姑娘们……没有一个不得不让您老人家操心的。要是我或换作另一人,心指不定就操碎了呢。那承想老太太竟能一个不落,面面俱到,我想老祖宗的心,定是不同于我们这些凡人的七窍玲珑心吧。”凤姐姐的话一出,附合声和笑声顿时覆盖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