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娘,奴婢只准备了半桶水,主子坐在里面,水面不会湿到伤口。奴婢还准备了干净的油纸,先给姑娘吧伤口包起来,再用湿手巾擦拭,肯定不会湿了伤口。”
“好,就这样吧。”贺绣立刻有了笑脸,抬起手来让百灵给自己宽衣。
痛快的洗了个澡,贺绣披着湿头发靠在铺了玉簟的榻上歪着,百灵拿了伤药过来跪在地上,解开贺绣身上细麻衣,又把伤口上的细布解开来,露出了伤口。
那伤口已经结了痂,但看上去很是狰狞,百灵是头一次给贺绣伤药,下的手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她哆哆嗦嗦的叹道:“哎呦我的妈呀,姑娘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贺绣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不碍的,再重的伤都能愈合,只要有命在就好。”
“姑娘说的是。”明珰忙跪下来帮着百灵一起给你贺绣换药,又道:“这次姑娘和九郎君真是死里逃生啊!”
“哎!”贺绣轻声叹道:“的确是死里逃生啊!”
上了药,百灵和明珰又给贺绣换了一身淡蓝色薄绸裳服,又拿干手巾来把她的长发拧的半干,松松散散的绾了个堕马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别住。
一缕青丝垂在胸前,粉黛不施,却颜色不减,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姑娘真是好看。”百灵从小服侍贺绣长大,却从没见过贺绣如此轻灵美丽。
“姑娘本来就是倾国倾城呢。”明珰说着,又从旁边的花盆里剪下一朵半开的蕙兰来给贺绣别在鬓间。
“女公子。”一个婢女从外边进来,福身道:“九郎君叫奴婢来请女公子到前面去用饭呢。”
贺绣想了想,自己乃客居之身,不好太过张扬,便微笑道:“我身上劳乏的很,还是在这里用吧。”
“是。”那婢女福身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明珰忙道:“姑娘肯定饿了,奴婢去传饭?”
“嗯。”贺绣点点头,慢慢地从榻上起来,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衣上慢慢地走到了窗前。
外边花木繁盛,景色宜人,美不胜收。贺绣扶着窗户看的有些出神,连有人进了门也不曾察觉。
直到有人从身后慢慢地搂住了她的腰,她才身子一震,慌张的转过身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清冷温润的怀抱。
“阿绣,怎么了?伤口还疼吗?”王博的手环在贺绣的腰上,低声问道。
“九郎,请放手。”贺绣抬手推开王博的手臂,有些慌张的躲到了一旁。
“是不是住在这里不习惯?”
“不,很好,这里景色宜人,屋子里也舒爽清凉,住在这里很好,多谢九郎厚爱。”贺绣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那颗萌动的心镇定下来之后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微笑道:“九郎还没用饭吧?怎么就来这里了呢?”
“是啊,我来就是要跟你一起用膳啊。”王博笑了笑,抬手朝着门外一摆手,说道:“上饭。”
门口的八个婢女鱼贯而入,打开食盒,把一样样精致的菜肴摆在了案几之上。
王博回头看了看饭菜,又伸手拉着贺绣走到榻几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又指着饭菜说道:“阿绣,哦叫人准备了你喜欢的菜肴,你受了伤,又一路劳顿,身子虚弱的很,可要多吃一点呀。”
贺绣忙欠身道谢:“多谢九郎关爱,阿绣感激不尽。”
王博笑了笑,吩咐旁边的两个丫头:“明珰,百灵,服侍你们姑娘用饭啊。”
“是。”百灵和明珰忙答应着上前,拿了碗筷来给贺绣布菜盛汤。
王博来到临州城,整个临州便热闹起来。临州城主亲自设宴,出了请了王博,还请了王麟,贺康,谢允之等一干士大夫。
临州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庶民更加繁多,商铺酒楼也更加热闹。
三日后,桓裕也到了临州,临州城主司马陵派自己的大儿子代替出迎,王九郎更是亲自迎至城门口,把他接到了王家府邸,并设宴为他接风。王家宅邸里真是宾朋满座,丝竹声声,觥筹交错,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贺绣因为身上有伤,王博便只叫小厨房每日里变着花样的给她补身将养,宴会之事并不叫她出席。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飨食的时候贺绣胃口不错,吃了两个豆腐皮的包子,喝了半碗栗子粥,便叫百灵把身上的裳服脱了,换上了一袭白苎罗轻衫,底下依旧是芙蓉纱裙,重新净面后散开了发髻,长发逶地,人反而精神了些。
窗外夜色幽暗,正厅后排门半掩,檐下挑一盏极大的纱灯,依稀可见后院玉栏下一架蔷薇花开似雪。夜风吹起绿色湖绉帐幔,似清凉的水波拂过,贺绣忽然心里一动,起身往屋子外边走去。
明珰和百灵尽皆随她出来,外边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树影婆娑,四周院子里灯火闪烁可见,屋宇重叠把前面传来的阵阵的丝竹之声隔得远了,只隐约可闻。
她凭栏而立,夜风吹起她的衣袖,她臂上绡纱翻飞在风里,风里只有露水的清凉与夜花的芬芳,自重生一来,似再也未有这样的夜晚了。
呜咽一声,极远处的花树底下有箫声传来,幽远清冷,不觉叫人循着箫声而去,夜静的似一盏水,萧声则是一滴墨,一缕缕渗化开来,一丝丝往人心上缠去。
明珰和百灵也忍不住肃然,二人一左一右扶着贺绣慢慢地下了台阶,往那边花阴下走去。
绒花树下的吹箫人一袭白衣临风而立,衣袂飘飘,宛若谪仙。贺绣站在他的身后,竟然有一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百灵和明珰对视一眼,悄然退下。
一曲既终,树下的王博缓缓转身看着花树下的贺绣微微一笑,说道:“阿绣,可喜欢这样的箫声?”
贺绣也微微笑道:“九郎君的箫声宛若天上仙曲,叫人把伤与痛全都忘了。”
“阿绣真是调皮。”王博说着,把手中长箫放到一旁的假山石上,伸手牵住了贺绣的手,微微用力把她拉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