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继续笑道:“你和阿媛两个人居然喝了半坛子绍兴红,酒量不错嘛。”
“呃……”贺绣脸色微红,慢慢地低下了头。
王博看着她羞涩不语的样子,慢慢地抬手抓住贺绣放在膝头的手,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贺绣再次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王博一眼,又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慢慢地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喝醉?你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
贺绣淡淡一笑,抬手挣开王博的手掌,低声说道:“阿绣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而已,生在这样的世道之中,自然会有烦恼,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时时刻刻都那么理智呢。”
“说的有道理。”王博笑了笑,又问:“那,可以对我说说你的烦恼吗?”
“不过是些小事而已,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实在不敢有劳九郎费心。”
“嗯,既然没什么了,就高兴些。今天范阳卢家大郎君设宴邀请客居临州城的士族郎君和女公子们,你和阿媛都跟我去吧。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又跑去街上。虽然临州城没有战乱,但外边还是不安全的。”
“这……昨日我二婶娘还说要接我去家里坐坐呢,再说,阿绣昨晚喝多了酒,这会儿头还有些发晕实在不能再赴宴了呀。”
“无妨,你们可以不喝酒,只是过去跟各家的女公子们见一见,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说说话儿罢了。”
贺绣想了想,又为难的说道:“阿媛她……”
“阿媛怎么了?”王博似是忽然明白,便无所谓的说道:“宴会是晚上,白天你们二人还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可是,待会儿我二婶娘的马车就要来了呢。”贺绣真的很不想去参加这样的宴会,那些名士们自顾清谈,那些女公子们个个儿都躲在屏风后面发花痴。王博肯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借他的光儿,那些人肯定都会把自己当成笑话来议论。
王博却似是一定要跟她作对一样,微微蹙眉说道:“待会儿贺家二夫人派马车来了你就先过去,下午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上你的堂姐阿绾。”
“啊?”贺绣这下真是没话可说了。
“来人。”王博却转过脸去吩咐婢女:“去把阿绣的朝食端上来。”
“是。”玉珥答应着福身退了出去。
“不用了。”贺绣忙欠身道:“我还是回去用吧。”
“我也没用呢,我们一起。”王博话音刚落,便有婢女上前来把他面前案几上的笔墨帛书等都都收拾了去,另有婢女端了铜盆过来服侍王博净手。碗筷巾帕一一摆上来,贺绣便只得挪了挪身子,坐到王博的一侧去。
二人默默的用了朝食,漱口茶刚吐到钵盂里,百灵便匆匆赶来站在了一侧。
贺绣便问:“什么事?”
百灵忙上前回道:“姑娘,二夫人派的马车来了,在前面等着呢。”
“哦,咱们这就走。”贺绣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王博微微一福:“九郎,我先去了。”
王博点点头,吩咐玉珥:“去告诉青石,让他带四个人护送阿绣。”
“是。”玉珥答应着同贺绣一起出门。
青石是王博身边最精悍能干的护卫之一,平日里王博出门的时候都是贴身护卫的,这会儿叫王博派去保护贺绣。前面的护卫和幕僚们听见这事儿,都不免对贺绣的看法又改变了几分。
下午出门去卢家的时候,王博身边一个姓秦的幕僚走在王博的马车旁边,低声说道:“郎君对阿绣女公子很是不一般啊。”
王博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郎君既然喜欢她,就跟贺公彦修书一封,把她要在身边就是了。”
王博没有说话,清泠的目光微微虚起,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另一个幕僚看了王博一眼,忙道:“哎呀,贺氏女公子阿绣与我家郎君有同生共死的情谊,而且还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险些为我家郎君丧命。如此大义之女子怎么能以寻常侍妾来对待呢?”
“说的是,说的是啊!”刚才那个幕僚撵着胡须微微点头,又道:“这样的女公子就算是庶女出身,也可给郎君做贵妾了。”
“嗯,我看也是。”
“那九郎应该修书一封给夫人,我听说贺公彦一家已经到了建康了,夫人应该会为郎君办妥此事。也省的郎君整日为此事劳神啊。”
“说的也是,郎君乃是大丈夫,怎么能为儿女情长所累呢。”
“是啊郎君,不如修书一封给夫人,请夫人出面把此事放定吧。”
王博听了幕僚的话,微微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先放下吧。我自有打算,你们不必多管了。”
两个幕僚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解,但还是齐声应道:“是。”
王博的马车并没有直接去卢家宅邸,而是先往贺绾家去。
贺绣跟贺绾和崔夫人说了半日的话,用了午饭后又去贺绾的房里小睡了一会儿。贺绾对贺绣早就没了嫡庶的观念,能够得到王九郎如此相待的人,哪里轮得到自己去慢待呢?
王博的马车并没有进贺家的宅子,而是在离贺家门口几十步之外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过来请贺绣的是王博的护卫阿骢,一身青衣手持长剑的阿骢一到贺家的门口便被恭敬的请了进去。贺绣起身跟崔夫人道别,崔夫人很是不舍,拉着贺绣连声说想留她在家里住几日。
贺绣又看了一眼贺绾,微笑道:“二婶娘若是信得过我,就让绾姐姐跟我一起去吧。”
崔夫人很是惊喜,但还是客气的问道:“哎呦,这合适么?卢家可是高门名士,我们又没接到他的请帖,冒冒然前去怕是不妥。”
贺绣只想着能多带一个人可以为自己抵挡一下那些探究的目光,再说看贺绾母女这副欣欣然的样子便可以猜到她们是多么想参加这样的宴会,于是笑道:“这有什么不妥的,反正都是跟着九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