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博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微微上扬,脚步也快了几分。
王博走到后面的花园子里的时候,贺绣正握着长鞭对着一块石头发狠呢,噼里啪啦的一顿抽,那块青石上都有了一条一条的白印子了。
“干什么呢这是?”王博看了看身旁的阿信,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珰赶紧的上前来低声回道:“郎君,姑娘喜欢练鞭,她这样练一会儿出点汗,说是一身的痛快。”
王博忽的笑了:“嗯,这话说的是。”
明珰见王博笑了,心头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贺绣听见王博的声音便住了手,转身对王博笑了笑,走到他的跟前来。王博看她脸色红扑扑的还带着一层细汗,宛如晨曦里沾着露珠的玫瑰一样的妩媚,他忍不住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轻轻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细汗。轻叹一声说道:“看这一头的汗。”
“九郎来了。”贺绣开心的笑着,转身接过百灵手里的茶递给王博:“喝茶吧?”
王博摇摇头,说道:“你喝吧。瞧你出了这一身的汗,不是说静养吗?折腾什么呢这是?”
贺绣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什么静养啊?能不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是静养。九郎,你可真是了不起。”
“嗯?”王博微微的笑着,和贺绣并肩往那边的凉亭里走过去。
贺绣笑着挽住王博的手臂,开心的说道:“我叫明珰拿着你那玉佩去找你,你怎么就想着带着个御医来呢?你可真是……呵呵……”
“我可真是怎么?”王博住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贺绣,平静的等着她说下去。
午后的阳光那样的妩媚,庄园里有稻谷的清香,身后有温泉脉脉的流淌,眼前有檀郎玉树临风。
贺绣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境里一样,她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在眨眼之间,这美好的一切都如泡影般消失。
贺府,贺公彦的书房里。
贺公彦随意的靠在主榻上,手里端着一盏香茶,许久不说话。
贺康跪坐在下手的榻上,抵着头也是一言不发。
贺庄看看父亲,再看看兄长,最终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谢家也未免太过分了些。不过是个陪嫁,自然是我们选谁过去就是谁过去,那谢燕文如此固执,到底是聘妻还是聘妾?”
贺康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早在洛阳时,老夫人的寿宴之后,谢三郎便跟我说过,要好生教养阿绣。这不明摆着已经是动了心思?当时我也答应过他,还戏说要跟他结一门亲事。哪里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些事情呢。”
“阿敏已经跟他放了定,这不是正经八百的亲事吗?难道非要阿绣过去做妾才算是亲事?”贺庄皱着眉头,极为不乐的说道:“大兄怎么也糊涂了。”
贺公彦沉声说道:“谢家是有些过分。不过王九郎难道就不过分了吗?王谢两家把我贺家当成了什么?!贺家的女儿,竟然任由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真是莫大的耻辱!”
贺康和贺庄都忍不住低下头去,齐声道:“是儿子不争气,累及家族颜面。”
“罢了!”贺公彦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事情哪里能怪两个儿子呢。这是家族世世代代上百年的积累,再逢乱世,各大家族的势力重新洗牌,王谢两家势力庞大,受损自然不大,像贺家这样的家族到了建康仍然有今天的势力已经是万幸了。
“关于阿绣的事情,为父想听听你们兄弟二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贺公彦缓缓地坐正了身子,看着贺康和贺庄二人。
贺庄看了一眼沉思的大兄,拱了拱手,正色回道:“回父亲,儿子以为媵妾之事自然由我们做主。谢家聘的是妻室,是阿敏。哪里还能由着他们再定下一个妾呢?阿绣的性子也是刚烈的,若真的由她跟着阿敏嫁过去,她能不能做好阿敏的臂膀还说不定呢。到时候若是给阿敏添乱,我们岂不是后悔莫及?”
“嗯。这话也有道理。”贺公彦转头看着贺康,又问:“阿康,你说呢?”
贺康点点头,说道:“二弟说的是。只是我想,若是择了别人随着阿敏嫁过去,谢三郎便会跟阿敏之间生出嫌隙来。这夫妻二人若不能同心,受委屈的还是阿敏。”
贺彦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说道:“难道谢三郎真的对阿绣念念不忘不成?”
“父亲。”贺康自然听出了父亲的不悦,但为了家族着想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父亲和祖母带着家人先行南迁,阿绣和阿纹留在洛阳跟儿子一起料理家事。这半年来儿子对阿绣十分的了解。阿绣心思缜密,有勇有谋,绝非寻常女儿家可比。不然的话,以王九郎之尊怎么会对她另眼相看呢?”
说道王博,贺公彦的眉头皱的更深。
若说谢燕文派人来说想要阿绣为媵妾的话,那么这个王博简直是没把贺家人放在眼里。他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把给接走了,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简直是狂妄至极。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王家的九郎啊!他的姑母是当今皇后,他的父亲安国公是太傅,他的三叔父吴国公是都督,他的五叔父自幼尚武,深得陛下器重,如今是建威将军。九郎王博更是王家老族长看重之人,他不仅聪颖脱俗,更机智勇敢,善谋略之事。曾被陛下誉为‘天上谪仙,旷世奇才’。
这样的王九郎,他有资格也有资本不把世间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何况贺家一族?
“父亲……”贺康见贺公彦良久不语,便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嗯?”贺公彦微微抬头看了自己的长子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阿绣之事就这么定了。谢燕文那边还要你去说。毕竟这是他谢三郎提出来的,就不要让你母亲劳神了。老夫人这几日身上越发不好了,阿敏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总比不过老夫人去。”
“是。”贺康欠身应道,“儿子一定把此事办妥。”
“嗯,阿绣那里打发人去了吗?虽然王九郎说把那座庄子送给了她,但服侍的人总要派过去的。不然叫外人知道了像什么话?我贺家门楣再低,也不至于让一个女儿家流落在外。还有,等她的病好了,就派人把她接回来,就说老夫人想她呢,自从离开洛阳至今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到了建康又病了。若是身上没什么大碍,便叫她回来给老夫人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