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暗暗地叹了口气,抬脚走上前去,一直走到贺绣的身边,低声劝道:“阿绣,把马交给马夫吧。等他们训好了你再来骑,这样不安全的。”
贺绣却笑道:“娘亲说什呢。这小马儿多可爱啊,娘亲你来,你来喂喂它。”
陈氏还要再劝,却听见一声嗤笑之声,她忙转头看去,却见那边的婢女们全都福身下去,而接受她们行礼请安的却是一个穿着淡黄色裳服的女公子。那女公子正看着这边笑呢,那清丽高贵的脸上的那种嘲讽让陈氏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只得慢慢地低下头去。
“这是谁呀?”贺绣听见笑声也回过头来,因为看见明珰她们也都福身请安,便是十分的纳闷。
陈氏忙道:“看样子必然是贵人,阿绣,快快过去问安吧。”
贺绣把马缰绳递给了阿信,想要抬脚的时候却又停下了。
那边那个淡黄色衫子的女子她是不认识,但却能从她的穿着和神情上猜得出她不是寻常士族家的女公子。就连萧媛来了,明珰她们也不至于这幅样子,看样子必是她们的旧主。
贺绣也知道王家现在也有四个十五六岁的待嫁女公子,看来这个十有八九是其中的一个。上一世贺绣有幸见过其中两个,但眼前这个却没见过。不过就算她是王家的人,贺绣也没打算过去给她请安。
那女子见贺绣看了自己一眼却不过来请安,便冷冷一笑,吩咐她身后的婢女:“去问问那两个人在做什么,难道没看见本县主来吗?”
明珰忙道:“请临安县主莫恼,姑娘她并不知道是县主来了,待奴婢去叫她来给县主请安。”
“不用你!”临安县主冷笑道:“阿芸,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婢女忙答应了一声,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指着贺绣冷声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子,好生不懂礼数。见了临安县主不过去请安,居然还杵在这里,难道你是瞎子不成?”
原来是王博的堂姐临安县主。
这可是个骄纵跋扈的主儿,据说王家的这四个女公子里就数她狂傲。不过她有她狂傲的资本,因为在她已经是太子选定的正妃了,将来太子即为她就是当朝皇后。晋庭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呢。
贺绣的心里有了底之后,忙对着那婢女笑了笑,说道:“原来是临安县主驾到。”说着,她把手里的马缰绳递给阿信,又把手里的青草随手扔掉,拍拍手指上的泥土提着裙裾款款的走了过来。
陈氏心里捏了一把汗,亦步亦趋的跟在贺绣身后,暗暗地祈祷着这位县主能够宽宏一些,不计较这些小事。
贺绣走到临安县主王珂的面前,深深一福,朗声道:“不知县主驾临,有失远迎,乞请县主恕罪。”
王珂瞥了一眼贺绣,似是不屑与这样的野丫头一般见识一样,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家何时来了女马夫?”
明珰一怔,立刻上前去说道:“县主,这位是……”
“闭嘴!”王珂冷声喝道:“什么时候我说话轮到你这个贱婢插嘴了?来人,给我掌嘴!”
“是。”王珂身后闪出一个嬷嬷来,上前便要打明珰。
“县主!”明珰立刻跪下去,含泪的眸子压抑着几分愤怒,“明珰是九郎君的贴身婢女,言语有不当之处顶撞了县主,县主要惩戒奴婢,奴婢自己动手就是。”说着,她抬起手来‘啪’的一声抽在自己的脸上。
贺绣的心蓦然揪痛了一下。她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明珰这是因为自己才有这样的罪孽。于是她上前一步喝道:“别打了!你之前是九郎的人,现在已经跟了我便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过错都由我担着!”说着,她又转头看向王珂,冷静的说道:“回临安县主,妾不是女马夫,妾名阿绣,是这庄子的主人。县主乃是尊贵之人,怎么能也会做出这种私闯民宅的事情?”
“胡说!”王珂冷笑道:“这是我王家的庄子,你这贱人居然敢说是你的,还指责本县主私闯民宅?来人,给我狠狠的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贱人!”
贺绣冷笑道:“阿绣自乡野之间时便听说王家人个个儿风流妩媚,是最讲道理的士族大家。后见九郎君,果然是天上谪仙般的人物儿,心里好生敬佩。如今见了县主,不知为何这般色厉内荏?县主张口便打,是否有心虚之事?县主说这庄子是王家的,阿绣也不敢多说。只请县主拿了地契来一观,若是阿绣胡说,阿绣愿意听从县主发落。”
王珂一怔,显然是被贺绣伶俐的口齿给震了一下,想不到这个野丫头居然有如此口才。然也就是一瞬而已。一瞬之后她冷笑道:“取地契?凭什么?这庄子本就是我家的,我何必向你一个贱妇表明?来人,给我打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县主!”明珰跪在地上凄声道:“县主,阿绣姑娘乃是九郎君的救命恩人,县主为何不问明白了再发怒呢?九郎君若是知道此事,又该如何!”
“呸!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救命之恩?你少拿九郎压制我。来人,先把这贱婢的嘴给我堵上,再给我狠狠的打她十几板子,看她还敢胡说不。”王珂转身等着身后的护卫,“等什么,还不动手?!”
“是。”跟着王珂来的王家护卫早就听说过王九郎身边有一个知兵事的女子名叫阿绣,如今看见了明珰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但县主的吩咐他们又不敢不听,再说,县主吩咐的是绑了明珰这个婢女,又不是阿绣姑娘,他们根本无从分辨只得上前来绑人。
眼看着两个护卫上来要扭拿明珰,贺绣扬声喝道:“阿信!”
“在。”阿信早就在贺绣走过来的时候跟了过来,听见这个临安县主一再的骂贺绣为‘贱人’他心里早就窝着一股儿火了。
这个时代的人有些很势力,但也有些很重情义。像阿信这样的人就只认贺绣一个主子,就连九郎王博若不是因为贺绣喜欢他他也对贺绣好,阿信也是不会听他差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