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骢带着七个护卫在左右相随,挡开那些来往的庶民。
王博一边走一边四处望着,指着旁边的一座茶楼说道:“我们上去坐坐。在楼上看热闹看的更清楚些。”
陈酆应道:“九郎君说的是。”
王博侧脸看了一眼穿着碧青色婢女裳服的陈秀,忍不住微微的笑了笑,转身往茶楼走去。
众人忙跟着进去,茶楼的伙计见了王博,受宠若惊的‘哎呦’一声,忙上前躬身请安:“九郎君大驾光临,真是小的们的荣幸啊!九郎楼上请!”
王博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阿骢则上前问道:“还有空座儿吗?我家郎君不喜欢太热闹。快收拾一处雅间给我家郎君。”
“是是是,有有有……”柜台里的掌柜的忙迎上来躬身请了安,亲自带着王博往楼上去。
此茶楼一共三层,因为上元节各家名媛贵女及郎君们都要出来看花灯约情郎,所以上上下下都坐满了人。掌柜的是个精明人,再好的生意也懂得留出一间雅座来给更尊贵的客人。
今儿王博来的巧,这茶楼里便只剩下掌柜的预留的那一间了。
进了雅间一落座,王博便给陈秀使了个眼色,陈秀从荷包里拿出两片金叶子递给掌柜的:“把你们的好茶沏一壶送上来,余者一概不要。”
掌柜的接了金叶子兴高采烈地下去,不多时便端了一壶香茶并六色小点心来。
王博示意阿骢下去,他便带着护卫闪身出去在雅间周围守着。
屋子里只剩下了王博陈秀和陈酆三人,王博才淡淡一笑,说道:“都坐下吧,还站着做什么?”
陈秀入座,拿了茶壶为他斟茶。陈酆则走到窗口缓缓地推开了窗子看向外边喧哗的人群中那一对狂舞的绣狮。
一盏茶没有喝完,便听见雅间外边有人问到:“我家郎君使奴前来,请问里面喝茶的是九郎么?”
门外阿骢不答反问:“敢问你家郎君是哪一位?”
“我家郎君是贺家大郎君,还有谢家三郎君也在。我家郎君使奴前来给九郎君问安,若九郎君赏脸,请郎君过去一同品茶。”
贺庄?陈秀警惕的抬头看着王博。王博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外边的阿骢平淡的回道:“我家郎君走了大半条街,有些累了。不便见客,有劳贵郎君相问了。”
“是。”那婢女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雅间内,王博和陈秀对视片刻,淡淡一笑,扬声吩咐阿骢:“叫店家老板另送一壶好茶给贺大郎君那边。”
阿骢答应了一声交给一名护卫去办。片刻之后,香茶送到相隔四个雅间的一道屏风后。
送茶的人前脚刚出来,贺康和谢燕文便后脚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王博的雅间而来。谢燕文对着阿骢微微一笑,说道:“请回九郎,说谢燕文和贺康过来谢九郎的好茶。”
声音一落,便听见里面王博朗声道:“谢三郎君,贺大郎君里面请。”
谢燕文和贺康相视一眼,微微一笑先后进了雅间。
雅间里王博盘膝而坐,专注的烹茶。陈酆坐在他的对面屏息凝视,安静的品茶。二人旁边只有一个青色裳服的婢女低眉顺眼的拿着一把纨扇轻轻地扇着小风炉里的炭火。风炉上一只紫砂水壶徐徐的冒着白气,并发出咕咕的轻响。
一室茶香,优雅淡然,在这喧闹的上元夜真是难得的很。
谢燕文抱拳拱手,微笑道:“九郎闹中取静,真是好雅兴。”
王博淡淡的笑了笑,抬手拿了茶盏又添了两杯茶,朗声道:“谢三郎和贺大郎君的雅兴也不小啊,二位请坐,一起来尝尝我这茶的味道如何。”
陈酆缓缓地起身挪到了一侧,给谢燕文和贺康让开了座位。
“好。”谢燕文大袖一挥在之前贺酆坐的草编软垫子上坐了下来,贺康看了陈酆一眼,一边落座一边轻笑道:“想不到阿酆也在这里。”
陈酆对贺康本没什么印象,后被驱逐出家门,又听说了贺康和贺绣的一些事情之后,便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听他提到了自己,只微微一笑,拱手叫了一声:“贺大郎君好。”
“嗯。”贺康实在不能在陈酆面前放下架子。
倒是谢燕文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贺酆,眼神闪烁中带着几分失望。于是问道:“那晚在桓家的宴会上,九郎身边的那位可就是眼前的这位阿酆?”
王博抬起眼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反问:“怎么,谢三郎是来查对我身边的人么?”
“哦,不敢。”谢燕文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只是觉得几日不见阿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不清楚,说不清楚……”
王博淡淡的哼了一声把谢燕文面前的茶盏收回,淡淡的说了一声:“茶凉了。”
谢燕文和贺康从茶楼里出来并不上车,只是慢慢地在街道上走着。
“三郎,那的确是阿酆,不会有假的。”贺康和谢燕文并肩而行,低声说道,“三郎对阿绣这番情谊,若她知道必然感激。只是——她现在已经失踪了,难道三郎还要等下去吗?”
再次见到贺酆后谢燕文的心里十分的沮丧,那张脸跟那晚见到的一般无二,只是那种感觉全然不一样。那晚在桓家,谢燕文看着近在咫尺的贺酆,心里一遍遍浮起的都是贺绣的音容。可是今晚,他还是坐在那里,甚至比上次更近,可他分明感觉到了陌生。
“是啊,他不是阿绣。虽然他们是亲生姐弟,但却是天壤之别。阿绣的身上带着一股灵气,这个阿酆……却只是有几分英姿。他不是那晚坐在王博身边的那个阿酆。”
“三郎?”贺康真是糊涂了,“这分明就是那个人,三郎又说不是?”
“大郎,你真是粗心啊!”谢燕文无奈的笑了笑,“他们还是你的妹妹和弟弟呢。那晚在桓家坐在王博身边的阿酆是一双墨玉般的眸子,而今晚这个阿酆却是琥珀色的眸子。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贺康的脸色渐渐地沉下去,似是失去了之前的耐心,冷淡的说道:“三郎说来说去,无非是怪我把阿绣给弄丢了。可这事儿也不能怪在阿敏的头上。三郎把婚事一拖再拖,到底是什么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