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清浅的敲门声响起,方白氏立刻停了狠心的咒骂,理理发鬓,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这才开了房门:“刘大管家?”
方白氏愣了愣,似乎没有打算请他进来的念头。
“二爷,你不请我进来吗?”那刘大管家手中抱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木箱子,满面堆笑的看着那个抬起头来愣愣看着他的男人。
“哦……啊……快请进。”方平连忙站起来,看到刘大管家一个下人穿的都比他好,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双手在衣摆上搓了搓。这才带着讨好的笑容请刘大管家进来。
“这个……是老爷让我给二爷的。”刘大管家坐下后,竟是有话直说,将木箱子推到方平的面前。
“这……是什么?”方白氏眼睛一亮,难道是……银子吗?
方白氏一打开箱子,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一锭锭又大又亮,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二爷,老爷也是你的亲戚,看你这十几年生活贫苦,便想给你点钱财,随便你做点儿什么生意,开个小店儿,也能够养活你们一家了。”刘大管家笑着道。
“这……”方平有些犹豫,他两次下毒谋害姐姐,他们未曾察觉还好;但如果察觉了还给他银子,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他们竟是要陷害自己,先给了他银子,再告知官府说家里丢了银子,最后买通官府将他打入大牢,生不如死?
“在商言商,这银子也不是白给的,二爷你若五年内能还清银子,便罢了。若是五年之内还不能还清银子,那就得卖身入刘府。”刘大管家的话让方平和方白氏彻底懵了。这还是亲戚吗?五年之内若是还不清银子,竟然让他们一家卖身?那奴仆可是好当的?任主子打骂,任主子买卖,一辈子都不得自由,一步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做错了就被主子责罚,打骂还是轻的,若是重的甚至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连个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方平只觉得眼前的银子烫手的很,烫的他还没拿到就打了退堂鼓。他……的确不敢拿。
“怎么?没胆量拿吗?二爷你有胆子谋害我刘府的主母和未出世的少主子,竟是没胆量签了契约拿了银子去做出一番大事业?”刘大管家冷笑着,那脸上不屑的笑容让方平不由的冷汗涟涟。
刘大管家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上面白纸黑字写了被方平收买的下人的供词以及方平从药店买来泻药及毒药的字据。方平顿时刷白了脸色,浑身颤抖。
“要么,二爷你在这张契约上签了名字按下手印;要么,在下即刻送二爷上官府说清楚这供词上的事情。”刘大管家给方平提供了两条路,此时端看他如何选择了。
“我……选择。”方平叹了口气,在契约上签上了名字,并按下手印。那鲜红的手印一再提示着他的愚蠢。
他们本不该再进这刘府的!
签好了契约,方平颓丧的坐在椅上,竟是没顾及刘大管家离开时那脸上的不屑。
方白氏自从刚才便没有说过话,她才顾及不上方平的沮丧,她双眼紧盯着木箱里的银子,计划着该用这一大笔钱去买些什么东西。
她好歹跟了方平这么些年,受了这么些苦。这银子该有她的一半……不!她完全有资格完全拥有这笔钱!方白氏想起这十几年的操劳,确实觉得这笔钱是她该得的。
一会儿,一个丫鬟进了屋子,竟是给他们送来一桌丰盛的送别宴。
方白氏吃的是满嘴流油,而方平却食不甘味儿。
“吃点儿吧,咱们明天就要走了,这一顿无论如何也要吃的饱饱的。”方白氏给方平夹了一筷子平日里在家不可能吃到的菜,看方平依旧蹙眉,竟是撇了撇嘴,自去吃了。
方平突然叹了口气,这才慢慢吃了起来。见到银子的兴奋早已变成了满心的心灰意冷。
那证词被姐夫拿着,他此生再也不可能翻出姐夫的掌心。其实自始自终,他都没有逃脱的了姐夫的掌心。偏他人心不足,不但想要害死自己唯一仅存于世的亲人,更是想着要谋夺整个刘府。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当年姐夫将他送到乡下前告诫他的那两个字‘安分’!
方平突然大笑出声,眼角晶莹滑落。他捂住脸,哭的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方白氏在一边手足无措,到最后竟是撇开方平,自己吃饱了饭,便回里屋去了。
方平顿时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方平突然站了起来,明天就要走了,他还是想去跟姐姐告个别。
这些年姐姐待他不薄,可他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要将姐姐给害死。他简直是猪狗不如!真真不配为人。
“夫人,二爷要来跟您辞行。”嬷嬷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笑,可笑容下却隐隐藏着一丝隐忧。只因为方平那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脸上的笑容也那么的无力。
“让他进来吧。”刘方氏一声叹息让嬷嬷都听得清清楚楚。年少时,他们姐弟是那么的好,可十几年过去,却已经物是人非了。他竟然想杀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孩子也留着方家的血,可他却下手毫不手软!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领了方平进来。
“听嬷嬷说,弟弟明天就要离开了?”刘方氏在嬷嬷和随身大丫鬟的搀扶下,艰难的从榻上坐起来。
“是啊,家里的庄稼离不开人的,虽然弟弟也不中用,但十几年在庄稼地头也是有些经验的了。”方平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惆怅,他的视线不敢移向刘方氏,但脸上却带着些许的后悔和歉意。
“那也好,嬷嬷把我以前准备的东西给拿过来。”
“是,夫人。”嬷嬷回应着,从一边的梳妆台上取了一只小巧精致的木盒和一个已经装好的包裹:“这里面是夫人闲暇时给二爷您做的两套单衣和两双鞋,你拿着吧。这个木盒里的是夫人攒的一些私房钱,也是给二爷的。二爷在乡下也操劳不少,有这东西拿了去换了钱,能做个小生意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