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老巫婆,她是拿了秦梅多少好处费啊,这么害我,她不怕遭报应啊。”
“报应?”听到这两个字,男人轻笑出声,“这听起来,就像是弱者最后无力的呻吟。”
顾悠然眼珠子咕噜一转,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人该不会真的相信有什么帝君吧?”
男人轻轻挑了挑眉,“你不相信?”
“见都没有见过,怎么相信?”顾悠然撇了撇嘴,“这类事情我见多了,这根本就是迷信吧,为了迷信连命都不要了,真是不可取啊。”
男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都不重要了,后天他们就要开长老会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在那时候表决,结果就关系着你的生死存亡。”
顾悠然没有说话,只是兀自思索着,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来。
“既然他们喜欢搞这些神呀鬼压的,我就陪他们玩玩,他们不是想要帝君么?行,就来帝君!”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人脸上一脸莫名的笑,便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天后,长老会。
顾悠然一走进大堂,就被这场面震了一下,本来还有些散漫,这会立刻认真起来。顾家的大堂门庭宽阔,内里更是偌大气派,可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这间平日里看起来空荡荡的大堂虽不显拥挤,却也没有太多的空隙了。
十六家虽然只出席了八家,长老也只来了六位位,但门徒仆役却是不少,往他们后面一站立刻显得气势壮大起来。
族长贺兰德也来了,那是个须发斑白的老人,一双眼睛却格外精明,身材硬朗,面容和善,他端坐在那里,便是整个雪衣族的象征,能力,尊严,气势,任何人都不得造次。
顾悠然整个人都绷紧了。此时此刻,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在灵袖国里,雪衣族一直属大宗,统帅着灵袖国的命运,而雪衣族实际上掌权的却一直是十六家,十六家又分为内八家和外八家。
内八家是能力最为超凡,血统最为高贵的,而外八家则要次些,不过却是比那些流落在外的雪衣族人规整得多。
顾家虽说是内八家,但在内八家里地位属实不高,更何况这一代无论是长老或是族长都没有,因此,顾长济只能坐到次席上看着她。今天的秦家人也派了人来,是秦梅的哥哥秦风,因为比顾家地位高些,座位甚至还要更加靠前。
“怎么,害怕了?”
墨锦云戏谑的声音自一旁响起,顾悠然目视着前方,没有理他,她知道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只不过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罢了。
这三位长老之中,九隐神婆自然也在其列,一个巫族女人能够达到长老会第三的位置,由此可见这个老女人的厉害之处。
顾悠然注意到了她的那只拐杖,那条蛇吐着芯子,目露凶光,脖子不时地后缩,好像下一刻就要朝她冲过来。
顾悠然也看着她,目光凌厉地对上,忽的那条蛇就蔫了下去,灰溜溜地一松,顺着拐杖怕了下去,一溜烟钻进了无人之处。
九隐神婆那双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看着她,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那眼神像是要看见她的心底里去,看得她脊背一阵发凉。
这是个平静的一天,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一天与以往的任何一天有什么不一样。
在众人的记忆里,顾悠然一直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女孩,谁也没有纠结她在行礼一事上做得是否周到。
不过大家再看这女孩时,心底却还是着实吃了一惊,与祭献的那一日不同,那是的女孩虽然也穿得干干净净,可是看到人的时候眼神是惊惧的,像个受惊的小鹿,目光没有聚焦,不似今天这般,眼神似乎清澈了许多,而且她出乎意料的平静。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这些事可不是光凭看看就能够了解的。贺兰德打量她许久,这才微笑着朝她开口,“悠然啊,你放松些就好,我们这些人今天来,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好。”
“嗯,好。”顾悠然答应得干脆。
“你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那天你被送上冥灵山上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贺兰德看着她,很有耐心,其他人们也都紧紧地看着她,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此时此刻,顾悠然突然觉得这有些讽刺。她犹记得,当初这些人擅自决定将她送去给冥灵帝君祭献的时候,可还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感受。
那时候,他们怕她哭闹,就用绳子将她绑在木筏上,把木筏放到通往冥灵山的通幽河上,说来也奇怪,平日里的河都是自上而下的流动,可是那通幽河偏偏逆行而上,而且据说没有人能够从那条河上逃离。因此那条河一直被称作是下界与冥灵山的信使。
他们之前决定了她的生死,都还没问过她的意见,现如今却想到要和她好好谈一谈了。
“那天晚上,”顾悠然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我到了山上,绳子被解开了。”
“怎么解开的?”有长老问她。
顾悠然看过去,眨了眨眼,“是一个男人,他站在河边上,轻轻一挥手,我的绳子就开了,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到岸上了。那个男人很高,穿着黑色的斗篷,头发是银色的,长长的,飘散开,我看到他的身边有一只怪物,那个怪物很大,长着灯笼一样的眼睛,身上黑色的鳞片,身子长长的,像是蛇,可是它有长长的犄角……”
“撒谎的本事倒是不小。”墨锦云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平日里那些个无精打采,目空一切的长老们也渐渐回过神来,听着她的话瞪大了眼睛。
顾悠然看着贺兰德,贺兰德那张温和的脸上,嘴角浅浅的笑容也都消失了。他看着她,让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怎么会……”
长老里,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只有不明所以的门徒们,仍旧面目茫然,并不觉得她说得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