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济再次冷眼看向小香，“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伺候大小姐了，出去吧。”
小香愣了一下，还想辩驳，顾长济却是脸色一凛，小香不敢说什么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临走时不忘狠狠地看了顾悠然一眼，顾悠然则在顾长济旁边，一脸梨花带雨。
秦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离开的小香，这才看向顾长济，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可怜的孩子，真没想到那小香竟然是这样的，我明明嘱咐她给悠然洗个澡，收拾一下，真是太过分了。”
听到她这么说，顾长济脸色更黑了，又看了顾悠然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不管这个女儿以后的命运如何，他总不能对她置之不顾啊。
“红玉，帮大小姐收拾一下，然后带她去休息。”秦梅转过去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
“是。”红玉应道。
顾长济点点头，也默认了。
顾悠然朝秦梅看了一眼，这时候想扮演慈母了？那她就陪她玩玩！
“二娘！你真好！”
顾悠然喊着她，然后就朝她扑了过去，二话不说，将她一把紧紧抱住了，一双手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秦梅整个人猛地一怔，感觉到一股混杂着血污的臭味钻进鼻子里，这脏兮兮的东西怎么就蹭到她上好的丝绸衫上了呢？闻着那股味道，秦梅肚里一阵翻腾，差点没有吐出来。可是看到一旁顾长济欣慰的眼神，秦梅硬是忍住了。
以前的顾悠然始终不肯承认秦梅，甚至连叫都不愿意叫一声，顾长济看到现在两人这样亲密，感到欣慰无比。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虽然他们不知道她在山上经历了什么，她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这要是换作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叫人的啊。
看来，自己的傻孩子真是懂事了不少。
秦梅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傻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不疼你疼谁？”说着，迟疑着，将手摸到她的身上，轻抚她的背部。
顾悠然却在心里一声冷笑，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不过是跑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了她新作的衣服上，秦梅就气得狠狠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手和膝盖都摔破了，可是当顾长济问起的时候，秦梅却说是她自己跑得太快给摔着了。
奇怪的是，这些明明都是那个顾悠然的记忆，现在顾悠然回想起来，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她竟然能够深刻地感受到那种疼痛和悲哀。
秦梅实在受不了了，连忙给旁边的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连忙走过来，伸手拉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大小姐，我们走吧，去洗澡。”
顾悠然很听话，直接松开了秦梅，不哭也不闹，转过来对着顾长济露出一个微笑，“爹，那我先走了，”说着又看向秦梅，“二娘再见。”
顾悠然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顾长济更是显得有些激动，以往的顾悠然总是像个小刺猬一样，不懂得笑，也不叫人，总是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们，久而久之，他对这个女儿也没有好感，可是今天听到她喊他，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好，记得早点休息。”顾长济嘱咐着，自己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了。
秦梅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印象里，顾长济一直都很不喜欢这个女儿，今天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我先带着大小姐下去了。”红玉说了一声，就拉着顾悠然的手往厢房那边走。顾悠然就这么乖乖地任她拉着，走在她的身边。
两个人一直往前走，直到彻底脱离顾长济的视线，来到了幽深的走廊里。顾悠然二话不说，直接狠狠地甩开了红玉的手。
红玉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顾悠然则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红玉姑姑，你成亲了吗？”
红玉脸色倏然一沉，“你个小孩子，怎么问这个问题？”
“不是啊，”顾悠然看着她，仍旧一脸天真，“今天小香姐姐和我说，傻子是不会成亲的，因为她嫁不出，是这样吗？”
红玉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顾悠然眨眨眼，继续开口，“傻子是不会成亲的，可是我看到街边那个李婶和陈婆也都没有成亲，可是她们都不是傻子啊，红玉姑姑也没有成亲，可是红玉姑姑也不是傻子，那就是和李婶和陈婆一样喽！”
红玉听了，脸色难看成了猪肝色。这丫头拐来拐去，竟然是在骂她。街边的李婶死了丈夫，是个寡妇，陈婆则是因为背着丈夫偷腥，结果被丈夫休掉，至今没有再成亲。
“你这个死丫头！”红玉伸过手就要挥她巴掌，顾悠然一闪身躲过了。
红玉脸色黑黑的，这才不吭声继续往前走。顾悠然则蹦蹦跳跳地跟在她的身后。
红玉带她来到了浴房，红玉吩咐过了，没过多久，浴房的丫鬟便把木桶的水蓄好，然后退了出去。
趁着红玉和丫鬟说话的时候，顾悠然来到水边，把手伸了进去，里面的水冰凉，难怪蓄得这样快。
看着红玉的背影，记忆像是洪水一样涌上来。小时候，一旦她不听话，红玉总会借着给她洗澡的机会欺负她，要么就是把她扔进冰冷的水缸里，要么就是用热水浇她，逼得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时候，她总是冬天起冻疮，天热的时候身上被烫出一片片的红色。
想到这，顾悠然只觉得莫名的激动，心里那股怒气竟愤懑难平。
小丫鬟走了，红玉走到木桶前，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脱衣服进去？”
顾悠然看着她，心里那股愤怒更是汹涌起来。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这个傻子，到现在自己连澡都不会洗，我也不用在你这浪费时间！”红玉一张开口，说话依旧刻薄。
顾悠然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红玉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发现她的眼神竟变得凌厉起来，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