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于门外,怔怔的看着,一种不祥预感直袭心脏,空气有些稀薄,快令人窒息,我屏息凝听着。
“同学,诊断书已经出来了,只是,你确定,你真的要看吗?你的家人呢?”诊断书?什么诊断书?我狐疑分析着,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
“是的,张医生,我要看,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弟弟坚决的道。
“给……”张医生有些犹豫,最终将那张诊断书递给了弟弟。
“癌证晚期……”弟弟喃喃出声。
“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癌症晚期?不可能,不,不可能的,弟弟才十五岁,他那么年轻,那么阳光,不会的,不会的……
“医生,还有多少日子?”相对于我的慌乱,他平静的问道。
“说不一定,可能随时,可能三个月,也可以半年……”医生似乎诧异于他的平静,他反而有些慌张。
随时?三个月?半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不会的,不会的,泪水不知何时决堤,路人诧异的看着我的奇怪举动,窃窃私语,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再也听不见他们谈了些什么,隐约中听见弟弟的声音,“张医生,谢谢你,我走了。”
“好,再见。”
我急忙躲在另一个门后面,目送弟弟离去。
我闪身进入张医生的诊室,满脸泪水,痴呆呆的走向他,他抬起头,愕然的看着我,“小姐,您……”
“说,刚才那个男孩,癌症晚期,随时可能死是假的,对不对?是假的……”我一把扯住医生的领口,哭泣着,撕扯着问道。
“小姐,请冷静,您,您是刚才那位同学的?”
“我是他姐,你说,他的诊断书是假的,对不对?”我歇斯底里。
“是真的。”
“胡说……”
“小姐……”
“还有救吗?”我终于绝望的松开张医生瘫软在张医生对面的椅子上问道。
“没救了。”张医生小心翼翼的说道,与我拉开安全距离,戒备的望着我。
“没救了,怎么会这样?”我不知我是怎么走回家里的,跟踪了一天,结果却是这样?大智,令我如何是好,你是我弟弟,为什么要瘾瞒病情……
时值春暖花开,昱日早,我拉开窗帘看着熠熠朝阳,鼻上一酸,竟掉下一滴泪来……
开在幽谷里的花最香,无人记忆的朝露最有光……
正是那年轻鲜活的生命,却濒临随时的死亡,正是那青春迷人的俊颜,让无数少女倾心,正是那温柔敦厚的性情,面对生命的最后一程,无声无息中温柔体贴的将自己的爱奉献给他唯一的亲人。我的弟弟,姐能为你做些什么?做什么些什么才能让你无憾?才能让你的生命延续,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姐愿用自己的生命来做代价……
“姐,不要老是盯着我看了,虽然我很帅,但是也会不好意思……”弟弟勾起迷人的笑,幽深的眸中尽是调侃,他越来越会取笑我了,他在用这种方式掩饰他内心的痛苦。
他身上有种吸引人的阳光味道与一丝隐隐的魅惑感,让人愈看愈甩不开眼,他是我的弟弟,眼前这个笑的戏谑,满脸调侃的少年,他,竟是一个癌症患者,一个随时都会……死亡的人,他竟然笑的开阔,笑的明媚,越是如此,越是让人不舍,越是如此,越是令我更加痛心,面对如此美好的人儿,难道老天也要妒上三分?
我有些尴尬的别开眼,心中酸涩,抑制着夺眶欲出的液体,笑道,“大智,我们去旅游吧,我们姐弟俩去走遍祖国各地……”
“姐?”大智惊诧的抬眸,满脸震惊,痛苦,纠结着他脆弱的心扉。
“姐姐,我的日记今天又得了优,老师在班上都读给别的同学听了。”小男孩白净的小脸漾溢着自豪的笑容,稚嫩的童声带着无数喜悦,脆生生的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说。
“是吗,大智真乖,来,拿给姐姐看……”女孩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两个浅浅的酒窝荡漾着浓浓欣慰。
“‘我的梦想,我有好多好多个梦想,第一个梦想就是能够拥有漂亮的花裙子和糖果,送给姐姐;第二个梦想,就是希望我可以长出一双翅膀,在天空里飞翔;第三个……最后一个梦想,我希望我可以和姐姐一起手拉手走遍祖国各地……’”
“姐姐,等我长大了,带着你走遍祖国各地,好不好?”小男孩纯真的眼眸荡上一层希冀与幻想,明亮的若星星之芒,不停闪烁,调皮而快乐,飘渺而遥远……
“好,那等大智长大了,带姐姐去……”小女孩甜甜的扯出一抹笑,温柔抚上小男孩纯净的小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自不觉,泪籁籁,不能自持,迎朝谢暮,风雨无阻,那小女孩和那小男孩,从小不畏生活清苦,姐弟相偎相依。
“姐……”那磁性优美的少年之声轻唤我,将我从回忆中唤醒,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颤抖着,抚上我泪水涟涟的脸颊,他,这个阳光的少年,此时,在流泪,在哭泣,任他再是坚强,也不能忍受亲人在痛苦,更无法面对生死别离,何况,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国中生,一个学校里的佼佼者。阳光,笑容,操场,草地,蓝天白云……一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亲切的,都是可爱的。
一直以来,为了不让我操心,不让我难过,他一个人承受,一个人痛苦,一个人担忧。
“大智……”
我猛的抱住他,他亦紧紧抱住我,姐弟俩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罪没受过?可偏是在这一瞬间,多年以来的坚强坍塌了。
“姐,你都知道了……”
“嗯……”拼命的点头。
“姐,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傻,好傻,为什么要瞒着我……”
“姐,我爱你……”
“我知道。”
“姐,我带你去,带你去走遍祖国各地。”儿时的梦想,童真的言语,多年后,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