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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进诚

九十年代初,南方一普通山村。

十八岁的孟雨背着一个装满了猪草的背篓,走到村口,见一辆轿车从远处驶来,站到了路边。

轿车嘎的一声在孟雨身边停了下来,从摇下来的车窗了探出一个头来,孟雨兴奋地:“呀,是桃子姐呀,吓了我一跳。”

桃子一脸喜悦:“我回来结婚来了,明天你一定来。”

孟雨使劲点了点头:“好。”

轿车开走了,孟雨怅然若失自语道:“两年没见,桃子姐再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孟雨慢慢地进了村。

桃子家张灯结彩,满院子摆满了酒席,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尽情地喝酒,夸奖着桃子。村长晓民端着酒杯,脸红红的,站起来:“桃子找了了好丈夫啊。”

边上一个脸色黝黑的老汉抽了一口烟袋:“是啊,从小我就看这姑娘有出息。”

村长晓民:“听说桃子的丈夫是城里做买卖的,挣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桌上一个女轻的女人:“是啊,桃子在家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这才走了几年,你看人家穿的,戴的,乡下女孩子哪个比得了。”

村长晓民:“女孩子看了没有不眼热的。”

老汉端起酒仰脖喝下去,用手抹了一把嘴:“眼热管什么用,有能耐也去城里找个男人回来,那才叫本事。”

女人:“你也不怕风大煽了舌头,有几个人能像桃子这么有福气,山里的姑娘土的掉渣,哪个城里有钱人家的男人愿意找乡下的土鸡。”

坐在邻桌的孟雨听着几个人的议论,抬头看着穿着一身红色婚礼服的桃子和新郎穿梭这忙着给客人敬酒,站起来,扯了扯自己身上肥大的衣服,咬了咬着嘴唇,起身走了。

身后仍传来人们对一对新人的溢美:“桃子有了钱可别忘了我们啊。”

“桃子给你爸妈争脸了。”

“桃子进城就对了,在山里窝着哪能这么风光!”

孟雨快步离开了。

孟雨家,两间南方农村常见的石头加木板盖成的老房子,房梁被熏的黑乎乎的,进门的厅里孟雨的父亲在编背篓,孟雨的母亲在缝补裤子。孟雨的父亲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抬眼看了一眼在往锅里放猪草的孟雨:“你从小没出过门,我和你妈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城里又那么乱。”

孟雨:“桃子姐那年走的时候她爸妈也不放心,可也没拦着呀。”

孟雨的母亲:“人家是人家,桃子从小就泼辣,十几岁就一个人去镇子上摆摊卖山菜,你长这么大一直在我们身边,你走那么远,我可不放心。”

孟雨:“你们还说那,要不是你们怕这怕那,我也跟桃子姐一样,早就去镇子上摆摊卖鸡蛋了。”

孟雨的爸爸:“你两个哥哥去城里打工,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走了,我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连倒水拿药的人都没有了,你就可怜可怜你爸妈吧。”

孟雨:“你们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我考上大学家里没钱我认了,这回我不能再听你们的了。”

孟雨妈:“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翅膀长成了,我告诉你,你想飞,也要再等两年。”

孟雨:“妈,我一天也不想等了。我也像桃子姐那样,去城里给你们找个女婿回来,好好摆上一院子的酒席,你们脸上不也有光吗。”

孟雨爸爸:“不行,你就踏下心来好好把家里的两头猪喂好了,让那几十只鸭子和鸡多下点蛋,上秋卖了,让你妈也给你做件新衣服。”

孟雨:“爸妈,人家能做到的事,我怎么就做不到,你们怎么对你闺女就这么没信心呢,再说了,就是妈给我做再好的衣服,整天上山打猪草,总不能让那两头猪看吧。”

孟雨妈妈:“小雨,你没看电视里头,城里头的女孩子今个被人拐走了,明个让人家给祸害了,这件事你要是不听妈的,吃了亏后悔就晚了。”

孟雨:“行,听你们的,我不走了,人真是越老胆儿越小。城里也没有老虎,人家城里那些女孩子还不活了。”

孟雨的妈:“这孩子,心野了。”

孟雨使劲往灶坑了添了一把柴火:“都多大了,还老是把人家当小孩。”

孟雨起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桃子家。见孟雨走进院子,桃子拉着老公从屋里迎出来:“孟雨来了,快进屋,那天我还想让你姐夫给你敬酒呢,你怎么走了,也不吱一声。”

孟雨随挑子进了屋子,转过身来:“桃子姐,我找你是想问问你,你去的那个地方离这远吗?”

桃溪咯咯地笑起来:“孟雨,看来你也想出去闯闯了?”

孟雨点点头:“是,在山里都待傻了。”

桃子:“你爸妈能让你走吗?”

孟雨轻轻摇了摇头。

桃子:“你别着急,等你爸妈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再走,要不老人着急上火的惦记你,一旦病了,你在外面也待不安稳。”

孟雨:“唉,等他们想通了,我也老了。哪都去不了了。”

桃子:“那年从家里出来,我去了扬中。从这要坐汽车到县城,再坐做长途车到市里,然后坐火车才能到呢。”

孟雨:“那离这里一定很远很远了。”

桃子:“是啊,你可要想好了,你哥哥不在家,你扔下爸妈去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趟不容易,爸妈就照顾不上了。”

孟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桃子姐。我走了。”

桃子:“晚上有空过来,让你姐夫把欠你的喜酒补上。”

孟雨:“好吧。”

孟雨转身拉开门走了,望着院子里孟雨的背影桃子转过身来看了丈夫一眼:“孟雨是个好姑娘,该出去见识见识了。”

深夜,孟雨收拾好随身带的东西,把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侧耳听了听,见父母已经睡熟了,便拎着一只旧旅行袋,悄悄打开房门,出了屋。

村子里没有灯光,远处的大山黑乎乎地跟她后面,孟雨快速地来到村头,上了去县城的公路。走了没多远,身后一束耀眼的灯光射来,照亮了黑漆漆的路面,拖拉机“突、突、突——的声响由远而近。孟雨站到路边。拖拉机在她身边停住了,一个女人从车上跳下来:“呦,这不是老孟家的孟雨吗?起这么早,黑灯瞎火的,你这是去哪啊?”

孟雨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萍子姐呀,去赶集吗?”

萍子:“是啊,刚摘下来的橙子,赶早去集上卖了,给我儿子交学费。来,上车吧,你一个人走,别说遇上人了,就是碰到个猫啊狗的也吓你一跳。”

孟雨顺从的上了车。拖拉机重新启动,突突突地行驶起来。

萍子:“你去城里走亲戚啊。”

梅雨下意思地:“啊,是,是,我的一个大妈病了,我爸妈让我去看看。”

萍子:“好啊,幸亏你遇上我了,要不你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县城。”

孟雨:“那么远啊。”

萍子:“我还能骗你,不信你问你姐夫,他三天两头的往县城跑。”

开拖拉机的萍子的丈夫:“是啊,你恐怕是头一次上县城吧,比镇上远多了。要不是离着城里远,交通不方便,我们这也早富了。”

孟雨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地:“这么说我走对了。”

萍子:“你说啥呢。大点声,我听不见。”

孟雨:“我是说路黑,慢点开。”

萍子姐夫:“你放心吧,等到了镇上把货卸了,我去送你。”

孟雨凑到萍子丈夫的耳边:“姐夫真好。”

拖拉机快速的向前驶去。

扬中市零工市场。已经快中午了,但市场上仍人头攒动,孟雨拎着旧旅行袋,神色疲惫的走进零工市场。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一件浅米色的连衣裙,胳膊上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白色皮包,也迎面走进市场,一边走,一边不时左右看着市场上等着找活的打工妹。

零工市场靠里面一棵树下,两个男人靠着树干在吸烟,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两条胳膊上纹着龙,半敞开的上衣的领口处露出一条粗粗的金项链。

另一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平头,戴着一副白色银边的墨镜。他一抬眼,见孟雨走了过来,当孟雨从两个人身边走过,他将烟蒂扔到地上,看了一眼纹身的小伙子:“看到没有,刚才过去那妹子穿的土了点,模样可不错。”

纹身的年轻男人:“行,你有眼里,这妹子一看就是刚进城的嫩瓜。”

年长的男人:“走,看来今天我们哥俩的运气不错,少说两千块钱到手了。”

两个人的谈话,恰好被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听到了。她一回头,发现两个男人已经来到孟雨的身边,她也转身从后面想看个究竟。

纹身的年轻小伙子从后面转到孟雨前面:“小妹,找活吗?”

孟雨却生生地看着两个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

戴墨镜的年轻男人:“好吧,跟我们走吧。”

孟雨:“去哪?”

纹身男人:“去了你就知道了,实话告诉你吧,你运气还真不错,我们哥俩在这蹲了两天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年长的男人:“我们一眼就相中了你,跟我们走,一个月给你两千块钱,怎么样。”

孟雨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一个月能赚这么多钱,高兴地点了点头:“行,咱们走吧。”

两个年轻人带着孟雨出了零工市场,从放自行车、摩托车的一个大棚子里推出自己的摩托出,带墨镜的年轻人让孟雨坐的后面,脚下一用力,摩托车发动起来。

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紧走两步,开门上了停在路边等着拉客的一辆出租车。

司机四十多岁,有些秃顶,面目和善:“大姐去哪?”

三十多岁的女人用手一指前面已经发动的两台摩托车:“跟着他们。”

司机:“知道了,你放心,跑不了他们。”

两个人驾驶台摩托车来到市内一家挂着“粉唇KTV练歌房”牌匾的门前停了下来,纹身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小妹,到地方了。”

孟雨回过头来懵懂地看了一眼纹身男人,从后座上下来:“大哥,这是哪啊?”

戴墨镜的男人把车子支好,上前打开门,冲里面喊了一嗓子:“胖子!”

一个长得圆墩墩,脖子上挂着一串粗大的念珠的中年男人闻声从里面快步迎了出来:“呦,芋头来了,有货了是吗?”

戴墨镜的男人回头一指孟雨:“你看行不行。”

胖子上下打量了打量孟雨:“哈—哈—哈—!换身衣服,这妹子可就是一朶带露水的鲜花了。行、行,进屋吧。”

三个男人带着孟雨嬉笑着进了屋。

出租车里,那个女人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按键:“喂,是110报警服务台吗?”

警方:“这里是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有什么事请讲。”

女人:“刚才有两个男人把一个乡下女孩拐骗到练歌房了。”

警方:“你在什么位置?”

女人:“花园街112号,粉唇KTV练歌房门前。”

警方:“好,我们马上派民警过去。”

女人放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的司机:“这几个小子我好像在东湖零工市场也见过,专门找那些刚进城的女孩子下手,我听说,老板要是相中了,不少给他们钱。”

女人:“是啊,这些人为了钱,什么缺德事都干,太可恶了。”

司机:“他们欺负乡下的女孩子没见过世面,骗人家。”

女人:“今天让我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一辆警车从路口拐进来,停在练歌房门口,一高一矮两个民警从车上下来。女人从出租车上走过去:“民警同志,刚才有两个年轻人从零工市场把一个女孩子带到这里,怕是被他们骗了。”

高个子民警:“好,我们进去看看。”

两个民警开门和女人,出租车司机一块进到里面。屋子里的灯光昏暗,迎面是一个月亮门,月亮门里面是楼梯,月亮门的左边是吧台,右边放着一张沙发,沙发上面墙上张贴有两排女孩子的照片。吧台里站着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高个子民警上前:“我们是公安局的,你们老板在吗?”

女服务犹豫了一下:“他不在,你找他有事吗?”

高个子民警:“有人报警,你马上打电话让老板回来一趟。”

女服务员拿起电话:“好吧,请稍等。”

女服务员拨通了电话:“老板,公安局的人找你,好,好,让他们等一下。”

女服务员放下电话,抬起头来:“老板说让你们等一下,他马上回来。”

两个民警刚在沙发上坐下,楼梯上一阵声响,那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一低头从月亮门里钻出来,迎过去,热情的:“我姓黄,他们叫我胖子。”

两个民警站起来:“我们刚刚接到报警,说有人把一个乡下女孩送到你这了。”

胖子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我这好几天都没进新人了,是不是你们听错了,这趟街上有三家练歌房呢。”

高个子民警扭头看了看女人:“你看准了吗,是他家吗。”

出租车司机一指黄胖子:“对,没错。就是他,出来把那个姑娘接进去的。”

女人:“这位大哥说的对,我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开着托摩托把那个女孩子送到这的,我和这位大哥跟过来,始终没动地方。”

胖子嗫嚅道:“嘿、嘿,是刚来了一个女孩,我正想明天去派出所登记呢,那女孩怎么了?”

高个子民警:“你让那女孩子来一下。”

胖子冲着服务员:“去,上楼让小妹下来。”

女服务转身蹬蹬上楼,把孟雨带了下来。

胖子:“你看,就是她,我问了,这姑娘从家里来的时候,忘带身份证了,我明天就去派出所给她办暂住证。你们放心,我黄胖子从来都是守法经营,哪能没事找事,瞪眼往枪口上撞呢。”

高个子民警转过身来看了看女人:“是她吗?”

女人点了点头:“是。”

出租车司机也点头道:“是她,没错。”

高个子民警转过脸来:“你叫什么名字?”

孟雨:“我姓孟,叫孟雨。”

高个子民警:“你是刚从乡下来的吧?”

孟雨点点头:“上午才下火车。”

高个子民警:“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梦雨摇了摇头:“不知道。”

高个子民警:“谁带你来的?”

梦雨:“两个哥哥。”

民警:“你认识他们吗?”

孟雨:“不认识。”

高个子民警:“你出来干什么?”

梦雨:“我想打工挣钱,找个像桃子姐一样的男人。”

高个子警察:“你愿意留在这吗?”

女人冲着梦雨连连摆手。

梦雨明白过来,转过头来看了两个民警一眼:“不愿意。”

高个子民警:“那好,你跟我们走吧。”

黄胖子脸急的通红,伸手拦住了梦雨:“你们凭什么把人带走,你们一句话把人带走了,我那两千块钱的劳务费找谁要去。”

高个子民警:“你刚才都听到了吧,这个女孩子不愿意留在你这,而且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这里的。打工是自愿的,既然她不愿意留在你这,你就没有理由继续留用人家了。”

黄胖子:“那我的损失怎么办?”

高个子民警:“我们可以给你开一份证明,证明人被公安局带走了,至于你的劳务费冲谁要,我们就管不着了。”

黄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可惜一朵好花了。”

民警开好证明,交给黄胖子,然后带着梦雨来到街上。女人拉过梦雨:“走,去我家,我正想找个做家务的呢。”

民警与女人摆了摆手,上了车,警灯闪烁而去,女人带着孟雨随后也上了出租车,离开了练歌房。

天快黑了,山峦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投下黑黢黢的影子。孟雨的爸爸在路边不停地向城里的方向张望着,有人过来,便伸手拦下,脸色焦急地:“看见我家小雨没有?”

来人摆摆手,便继续匆忙地赶路了。老人不死心,尽管路上已经黑乎乎的了,仍不肯回去。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从公路的尽头冒出来,孟雨的爸爸朝路中间走了两步,生怕人家看不见,远远地开始不停的摇着手。

拖拉机在老人前面停了下来,萍子从上面跳下来:“是老伯啊,您有事吗?”

孟雨的爸爸:“是萍子啊,嗨,急死我了,我家小雨昨天半夜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头天晚上,闹着要去城里打工,你这是去哪了,见到我家小雨没有。”

萍子:“嗨,这事闹的,早上我跟孩子他爸爸去镇上赶集,在路上遇到小雨了,她说是你让她去县城看一个有病的亲戚。”

梦雨爸爸一跺脚:“这孩子,真让人不省心。”

萍子:“老伯,你别着急,现在凡是有点本事的,哪个年轻人在这山里呆得住,出去闯闯也是好事。你看人家挑子,村里姑娘媳妇哪个不眼热。”

孟雨爸爸:“唉,说什么人也走了。”

萍子:“老伯,天黑了,上车吧。”

孟雨的爸爸像没听见一样,转身朝村里走去。

萍子上了车,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走了。

出租车里。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孟雨:“你多大了?”

孟雨:“虚岁十九了。”

女人:“你是第一次到城里打工吗?”

孟雨点点头:“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来这么远。”

女人:“你知道刚才他们带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孟雨摇摇头:“不知道,两个哥哥说一个月能挣两千块钱,我就跟他们来了。”

出租车司机:“妹子,今天你遇上好人了,要不是这位大姐,你就吃大亏了。”

孟雨是懂非懂地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挣那么多钱还吃亏呀,在乡下一头猪养一年也卖不了这么钱呀。”

出租车司机哈哈大笑:“我是说你去的那地方不是好地方。”

女人笑了笑:“妹子刚来,以后就知道了。”

孟雨:“大姐这是带我去哪?”

女人:“去我家呀,做保姆。”

孟雨:“什么是保姆啊?”

女人:“保姆就是买菜、洗衣服、打扫卫生带孩子。”

孟雨:“行,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我都会。”

女人:“好啊,这么说,我找对人了。可你为什么不问我姓什么叫什么呢?”

孟雨笑了笑:“不好意思。”

女人:“我叫周虹,今年三十一岁,你就叫我虹姐吧。

孟雨点了点头:“知道了。”

出租车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周虹打开车门:“到家了,下车吧。”

孟雨拎着旅行袋下了车,怯生生地跟着周虹进了小区的大门。

与小区一路之隔有一家临街超市。门口摊位上摆着各式新鲜蔬菜和水果。两间店面,货架上摆着各种商品。门脸的上方的牌子写着:“爱家卖场”几个大字,二十四五岁的刘强在外面忙活着打对顾客,店主蓝花在店面里面收款,她二十八九岁年纪,中等个头,不胖不瘦,圆脸上小巧的鼻子配上一双黑黑的眼睛,虽算不上十分漂亮,却透着一种亲和力,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精明的女人,那个在外面卖菜的小伙子是她表弟。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在摊位前停下来,一手扶把,一手冲着卖菜的小伙子一指:“喂,来盘香蕉,再给我来两根莴笋。”

卖菜的刘强抬起头来:“好,请稍等。”

那人见是刘强,大声道:“嗨,我以为是谁呢,闹了半天是你小子啊。”

刘强也高兴地:“是赵工啊,我知道你家在这附近住,怎么,刚下班?”

赵工:“是啊,我说怎么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是不是嫌钱挣得少,不干了。”

刘强一边往电子称上放香蕉,一边看了赵工一眼:“哪啊,是吴总不要我了。”

赵工:“不对呀,上个礼拜吴总还在会上表扬你呢,说你做事踏实,待人热情,还能吃苦,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把你开除了,这落差也太大了,你不是不是诚心拿你赵哥过礼拜天啊。”

刘强把称好的香蕉放在塑料袋子里,放到赵工的跟前:“看你说的,我哪敢跟你这堂堂的工程师开玩笑。”

赵工:“吴总为什么要开除你,像你这么踏实能干的年轻人难找啊。”

刘强把一个女顾客打对走,一边挑莴笋,一边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踏实能干不是什么好事,偷奸耍滑的倒是尽占便宜了。”

刘强将称好的莴笋放在赵工跟前:“一共十三块八,你给十三块就行了。”

赵工一面从兜里掏钱,一边不解地:“怎么回事?”

刘强:“上个月出口韩国的那批衣服出现了大量疵点,被外商给退了回来,吴总说是坯布进货把关不严,把责任都退给采购部了,我申辩了几句,吴总不但听不进去,还扣了我半年工资。”

赵工:“遇上这种事,确实很难说清楚。不过也不至于辞退你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到摊床前:“给我来两斤芥蓝。”

刘强麻利的把菜称好,交到老人手上,收了钱,看了看赵工:“也许那天吴总正在火头上,看我不认账,就把我辞了,说再找个有经验的接替我。”

赵工:“要不过两天我去跟吴总说说,你再回去上班吧。”

刘强摇了摇头:“算了,我的心都凉透了,你给评评这个理,不让干也就算了,凭什么还扣我半年的工钱。”

赵工惊愕地:“那吴总做的可有点过分。”

一个女人过来:“给我来三斤水蜜桃。”

刘强把桃称好,收过钱,用眼睛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区:“我没想到他会翻脸不认人,用你的时候,这也好,那也好,看不上你了,两眼一抹搭,恨不得让你离他远远的。我偏在他眼皮底下晃悠。”

赵工回头也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区:“你是说吴总住的离这不远?”

刘强用手一指对面的小区:“就在对面的小区住,他媳妇天天来我这买菜。”

赵工:“你这是何苦呢,人家都是眼不见心不烦,你可好,怎么还非要往他跟前凑合。”

刘强:“扣我半年的工钱,我跟谁讲理去,我逮让他也吃点苦头。”

赵工:“算了,你别一冲动把事闹大了,不好收场,以后有合适的再个地方。人挪活树挪死,也许是好事呢。”

刘强恨恨地:“别以为自己是老板,就想欺负谁欺负谁。”

赵工把东西放到车子前面的筐里:“你小子要是听我的,就不要再跟他计较了,也许当时他在气头上,这会说不定也后悔了呢。”

刘强:“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在外面东跑西颠的,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他可好,遇上事一点不念我的好,出手就是狠的,我不让他长点记性,以后说不上哪个兄弟还会吃他的亏呢。”

赵工:“好了,我还逮赶紧回家给孩子做饭,今晚我爱人外面有饭局,我走了,有空再聊。”

赵工骑上车走了。一对年轻人走过来,刘强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周虹的家是一层和两层连在一起的房子,楼下一间保姆住,一间是储藏室。进门是一个很大的客厅与客厅连在一起的是一个宽敞的饭厅,楼上四间房子,一间是书房,一间儿子吴阳住,一间是周虹用来上网和儿子吴阳学习的地方。一楼阳台外面是个很大的园子,里面种着各种花草,一棵橙树上长满了青的果子。园子的中间有一块空地,上面铺着地砖,梦雨坐在上面在择菜。

楼上周虹进屋刚打开电脑,丈夫吴斌开门走了进来。周虹看了一眼吴斌:“你不说要好好睡一觉吗,怎么又起来了?”

吴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睡不着啊,韩国客商这两天三天两头的催货,说过了合同期不但让我包赔他们所有的损失,还要从货款里扣一笔违约金,这个强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工作从来都挺认真,怎么会出了这种事。”

周虹起身坐到吴斌身边:“着急上火有什么用,再说强子在你手下干了快三年了,你也不是不了解他,这事你不能全怪他,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吴斌坐起身瞪了周虹一眼:“通了这么大的篓子,你怎么还替他开脱。”

周虹:“你们公司的事我不想跟着掺合,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对刘强的处罚重了点。”

吴斌:“看在他跟了我多年,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周虹:“行了,我知道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吴斌:“好,不说这些了,我问你,这个保姆你是打哪找来的?”

周虹看了一眼吴斌:“怎么了?”

吴斌:“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啊?”

周虹:“这孩子不错啊,干活麻利,勤快,不多言不多语的。对吴阳也好,你没看两个人已经影形不离了,你说她哪不好?”

吴斌:“算了吧,洗衣服囫囵半片,昨天我拿出衬衣一看,领子跟没洗一样,裤子上的油渍子,原封没动地搁在哪,大米饭做夹生两回,菜做的不咸不淡,没滋没味。我看还是趁早换人。”

周虹:“换人、换人!不到三年换了四个保姆了,你都不满意,我看这孩子挺好,她从小在农村,电饭锅,洗衣机从来没用过,熟悉熟悉就好了,干啥来了两天半就撵人家走,这话我说不出口,要说你去跟孟雨说吧。”

吴斌:“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行,你当家你说了算。这要是在公司,我早就把她辞退了!真是的。”

吴斌起身开门出去了。梦雨上楼敲门:“虹姐,饭都做好了,我去学校接阳阳了。”

周虹从屋里出来:“好,路上小心。”

马路对面爱家超市。蓝花见没有顾客,从店里出来,看强子正在整理摊架上的水果:“强子,刚才跟你说话的是你们公司的人吗?”

刘强点点头:“我们公司的赵工,搞服装设计的。”

蓝花:“我刚才听你们俩个人叨叨咕咕的,是不是要报复你们老总?”

刘强看了看蓝花:“姐,看你说哪去了,我哪能干那种事,再说,他刚把我辞退,我现在报复他,显得我强子也太没度量了,不过这口气我实在难咽。欺负人没有这么欺负的。”

蓝花:“算了,他也是在气头上,你呢,骑着马找马,先在我这干,等遇上合适的工作再说,你没听那个赵工说嘛,这也许是好事呢。”

刘强:“姐,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过就那么说说。”

蓝花:“好,你照看着点,我去接东东了。”

蓝花出门走了。

花园街小学门前站着许多等着接孩子的家长。梦雨站在大门一侧,向里面不时张望着。

铃声响过之后不大一会,放学的孩子从教室里走出来,十岁的吴阳带着红领巾,背着书包,从校门里一出来就看见了梦雨,他悄悄地绕到孟雨身后,出其不意地:“姑姑!我在这呐!”

孟雨回过头来,笑着拉起吴阳的手:“调皮蛋,吓了我一跳,走,饭做好了,咱们回家吃饭去。”

吴阳抬起头来:“姑姑,我想去踢球。”

孟雨想了想:“好吧,时间不能长了,回家晚了,你妈妈该着急了。”

吴阳:“就一会。”

两个人来到附近一个公园,草坪上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在踢足球,吴阳把书包扔给孟雨,跟几个孩子玩了起来。

球到了吴阳脚下,几个孩子过来争抢,吴阳带球突出包围,快速向前跑去,没想到,吴阳求胜心切,跑的过猛,脚下一拌,摔到在地,嘴唇磕在地上,流出血来,膝盖和一只胳膊肘也戗破了皮。孟雨赶紧跑过去,掏出纸巾给吴阳擦嘴里流出来的血:“怎么样,没事吧,跑那么快干什么。”

吴阳站起来,低头看了看磕破的膝盖,一拐一拐地朝场外走。孟雨拉住吴阳:“来,你现在是伤员了,我背你。“

吴阳趴到孟雨背上,两个人朝家里走去。

晚上,吴阳吃过饭来到和周虹共用的书房写作业,周虹抬起吴阳的胳膊:“还疼吗?”

吴阳摇摇头:“没事,擦破了一点皮。”

吴斌开门进来:“我说不行,你不听我的话,怎么样,把儿子摔成这样,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一个乡下女孩,压根就不是做保姆的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铁了心非她莫属了。”

吴阳:“爸爸,今天这事不愿姑姑,是我跑的太急了,他们好几个人围堵我,都被我给甩掉了,眼看着我就到禁区了,没想到自己摔倒了。”

吴斌:“以后小心点,磕破点皮没事,要是摔坏了胳膊腿的就麻烦了。”

吴阳冲着吴斌做了一个鬼脸:“爸爸,我看出来了,你不喜欢姑姑,可我喜欢姑姑,姑姑带我去公园打水仗,带我放风筝,带我去玩碰碰车,姑姑还天天给我讲山里的故事,讲她小时候怎么抓蛇,逮野兔,可好玩了,姑姑还答应,放了寒假,带我去她老家看她养的大肥猪呢。”

说着吴阳学着猪的样子,将两只手放在头顶上,撅起嘴:“哼,哼哼。”磕破了的嘴唇一动疼的吴阳一咧嘴。

吴斌:“行了,你们娘俩一条战线,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快写作业吧。”

吴斌开门出去了,吴阳看了周虹一眼,冲着吴斌的背影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周虹笑了。

半年后。

梦雨来到爱家超市买菜。刘强见梦雨过来,立即笑着说:“你要的菜我都给你留好放在屋里阴凉地方了,保证新鲜。”

孟雨:“谢谢强子哥。”

刘强:“嗨,看你说的,跟我这么外道干啥,你是我家的老客户了,照顾你就是照顾我自己,没有你们这些老客户撑着,我姐这小店早垮。商人,商人,不能伤人,要是把客户伤了,我表姐就逮关门了。”

孟雨咯咯地笑起来:“咯—咯—咯,你这套生意经是从哪学来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刘强:“那是,干什么就逮学什么,你别看卖菜,里头学问可大了,够我琢磨几年了。”

孟雨:“强子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低调了,你表姐总说你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你别卖萌了。”

刘强:“在谁面前卖萌,也不敢在你面前卖萌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孟雨:“自从我来了以后,虹姐就把买菜做饭的事都交给我了,这么长时间了,在你这买的东西从来都不缺斤短两,哪次买回去的菜和水果都是新鲜的,虹姐都夸了我好几次了,我逮好好谢谢你。”

刘强:“行了,别谢来谢去的了,阳阳爸爸爱吃的拌菜是我姐今天新做的,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你想着带回去。”

梦雨看了一眼刘强:“好。”

刘强:“你等等,我去把你今天要的菜和拌好的辣菜拿来。”

强子进屋,拎着几样时令蔬菜和一个食品盒出来,交给梦雨。梦雨笑了笑,转身走了。

吴斌的卧室,深夜,吴斌突然翻身起来,扭亮电灯,用手捂着肚子,快速地下地,一头冲进了卫生间。

周航被吴斌弄醒了,翻坐了起来。

吴斌从卫生间里捂着肚子出来:“怎么回事,怎么会拉肚子呢?哗哗的。”

周虹:“是不是吃什么东西没吃好?”

吴斌痛苦地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今晚上就多吃了几口梦雨拿回来的拌菜,没记得吃别的什么东西啊。”

周虹摸了摸吴斌的头:“也许是着凉了吧,我去给你拿热水袋捂一捂就好了。”

周虹拿过热水袋,装满热水,递给吴斌,吴斌接过热水袋,刚放到肚子上,又忍不住,起来去了卫生间。

周虹打开抽屉,找出药来,等吴斌从卫生间出来,她把药递到吴斌手上:“吃片药吧,不行就去医院。”

吴斌接过药,吃下肚去,摇了摇头:“没事,吃了药就好了。睡吧。”

周虹一直坐着,直到看吴斌睡熟了,才关了灯重新躺下。

上午,梦雨收拾好,准备去买菜。放假在家的吴阳跑过来:“姑姑,我也去跟你买菜。”

梦雨:“好吧,买完菜我带你去滑旱冰。”

吴阳跳起来:“姑姑真好,我去拿旱冰鞋。”

周虹和吴斌从楼上下来。周虹看了看吴斌:“怎么样?没事吧,要是挺不住,就休一天。”

吴斌摇了摇头,看了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孟雨:“没事,还是你的药管用,我走了。”

周虹打开门送吴斌出了门,回过身来:“孟雨,今天我去见几个客户,晚回来一会,阳阳要是饿了,你们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吴阳从楼上拎着旱冰鞋跑下来:“妈妈,姑姑带我去滑旱冰喽!”

周虹:“小心点。”

吴阳:“我知道了,妈妈。”

孟雨:“吴总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病了?”

周虹:“昨晚闹肚子,折腾了大半夜。”

孟雨:“那怎么还不在家休息。”

周虹:“他公司有事。我走了。”

吴阳看着妈妈出门挥了挥手小手:“妈妈再见!”

孟雨拉起吴阳:“走吧,咱们先去滑旱冰。”

下午,孟雨带着吴阳从远处走过来,来到爱家超市门口,刘强热情地打招呼:“孟雨来了,怎么样,吴总说拌菜好吃吗?”

孟雨:“吴总说味道不错,我拿回去的他都吃了。”

刘强:“是吗,昨天我姐做的拌菜没到晚上就都卖没了,我跟表姐说了,从现在开始,把爱家超市的拌菜当成品牌来做。”

孟雨:“你表姐真能干。”

蓝花五岁的女儿咚咚从屋里跑出来,拉着吴阳的手:“阳阳哥哥也教我溜旱冰好吗?”

吴阳高兴地:“好啊,让你妈妈给你买双跟我一样的旱冰鞋,明天我就带去你旱冰场。”

咚咚拍着手:“太好啦,太好啦,我也要去溜旱冰了。”

吴阳把旱冰鞋从肩膀上拿下来:“你要是愿意学,走,我现在就教你。”

咚咚欢快地:“好啊”

两个孩子转到房子后面的空场去玩了。

刘强:“我把你上午要的菜和拌菜都准备好了。”

梦雨:“菜我拿走,拌菜过两天再说吧,吴总昨晚拉肚子了。”

刘强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那好,什么时候吴总想吃了,提前告诉我,让我姐专门给你做,味道肯定比卖的好。”

梦雨:“那我就替吴总谢谢姐了。”

刘强:“好,你等着,我把把菜拿来。”

梦雨冲着屋子后面的空场:“阳阳,回家了。”

吴阳和咚咚一块跑过来,梦雨接过刘强递给她的菜,转身走了。

刘强看着梦雨的背影:“拉肚子,好,过两天我还逮让你拉,半年的工钱,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啊。”

蓝花从屋里出来,拉起在门口玩耍的咚咚,看了看刘强:“你叨咕什么呢,哪来的真金白银啊。”

刘强一笑:“我说着玩呢。”

蓝花一笑,拉起咚咚进了屋。

一个星期后,吴斌刚关上灯趟下,突然坐起来,捂着肚子快速向卫生间冲去。

周虹急忙翻身起来:“怎么又拉肚子啦”

过了一会,吴斌捂着肚子从卫生间出来:“哎呀,疼死我了,不行,挺不住了,赶紧上医院。”

周虹看吴斌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急忙下地穿好衣服:“好,我去开车。”

周虹打开门冲着楼下:“梦雨,梦雨,你上来一下。”

梦雨收拾床铺刚想休息,听到周虹在喊她,快步跑上楼:“怎么了,虹姐?”

周虹:“阳阳爸又拉肚子了,这次比上次厉害,我马上送他去医院,你扶着阳阳爸爸下楼,我去把车开过来。”

梦雨伸手搀起吴斌,周虹快步下楼。吴斌没走两步,脸色煞北:“快,梦雨,扶我上卫生间!”

梦雨搀扶着吴斌去卫生间,梦雨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吴斌弯着腰从里面出来,低声:“快,疼死我了。”

孟雨:“好,咱们下楼,虹姐去开车了。”

梦雨搀着吴斌下楼,周虹开门进来:“怎么样,吴斌,不行叫救护车吧?”

吴斌勉强抬起头啦摆了摆手:“不用了。”

周虹和梦雨搀着吴斌上了汽车。

孟雨:“我跟你去医院吧。“

周虹看了一眼孟雨:“你留在家里。

梦雨:“你一个人行吗?”

周虹:“没事,你在家照顾阳阳吧。”

周虹发动汽车,出了街口,直奔医院。

扬中市人民医院急诊室。医生忙着给几个急诊患者在看病,周虹搀扶着吴斌走进急诊室。

周虹:“大夫,他拉肚子,疼的厉害。”

大夫抬眼看了一眼吴斌:“从什么时候开始拉肚子?”

吴斌有气无力地:“一个多小时前。”

大夫:“吃什么凉东西和剩饭剩菜了吗?”

周虹:“没有,我们家从来不吃剩菜剩饭,他爱吃拌菜,晚上吃了不少的凉拌菜。”

大夫:“你自己做的吗?”

周虹:“不是,是在超市买的。”

大夫快速地开了一张化验单:“去,先做化验。”

周虹搀扶着吴斌离开了急诊室。

医院化验室外的凳子上,吴斌靠在周虹的肩膀上,抬眼看了看周虹:“那个大夫提醒我了,一定是强子捣的鬼,这小子是报复我。”

周虹:“你别乱猜疑,也许这种拌菜你吃不惯,强子肯定对你有想法,但他不会蠢到这个份上,放毒可是犯法的事啊。”

吴斌摆了摆手:“剩下的菜还有吗?”

周虹摇了摇头:“没了,剩下不多的一点,梦雨都倒掉了,连碗都洗干净了。”

吴斌强打起精神:“你想着回去告诉孟雨,千万不要让刘强知道今天晚上我上医院了。”

周虹不解地:“为什么?”

吴斌:“你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