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落水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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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忆旧年的春节

80年代的新年是很热闹的,虽然那时候各家都很穷。年夜的鞭炮声呲呲啪啪的,不如现在的均匀响亮。小时候“研究”过那种鞭炮的结构,外层的纸很薄,且末端至少塞了一半木屑,我们称它为木屎响炮。所以我们敢于在女孩面前表演爆手,一只手捏着末端,点燃后迅速把拿着鞭炮的手向左右前方伸直,“啪”一响会让我们这些小男孩觉得份外自豪,运气不好可能拿了质量差的,结果手上的鞭炮“呲”地一声,大伙会说他放了一个阴屁。被嘲笑的人像是干了坏事被人抓住把柄一样不敢再张扬,乖乖地回家里坐在煤炉边烤火。

通常吃过年夜饭以后大人们会与孩子一起坐在煤炉边聊天,给他们讲自己在公社时期的故事。当时钟刚到十二点,各家就都争着放起新年第一响,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放第一响的人家在这一年里会有好运。通常这事都由我们来做,兄弟几个你争我夺地把蜈蚣般的鞭炮铺在地上点了火,之后至少两分钟的“呲啪”声,加上屋内的回响,就像列车经过一般。炮纸落满了门前,销烟的也弥漫了整个房屋。落在地上的鞭炮纸是不能马上打扫的,要待到雨后泛白才收拾。对联在那一刻前早该帖上了,父母不喜欢买的对联,往往去集市上抄了联字回来让我们自己用毛笔写,所以在那几天会兴起一阵书法热。

大年初一都喜欢听到吉利话,年幼时却是不懂说什么才好,为此,我的父母花了不少心思。有一年的初一早晨,我刚醒来,就看到地上撒满了钱,为此我一阵大叫“好多钱啊”。直到长大后跟父母聊起这些往事才知道,那的确是个“阴谋”,父母的目的正是希望一早起来听到这句话。

在更遥远的几年前的新年第一天,我们正围着炉子烤火,突然有一群同龄人进门来齐声说“散你拜个年达,散我散点捡哒”(注:散:给意。捡:零食),奶奶高兴地起身嘴里说着“要得要得”并拿出花生、纸糖(用纸包的糖)每人给了一份,于是,大伙高兴地说说笑笑去了另一家。我们兄弟看到队伍很有趣,遂也拿了袋子跟着加入了队伍,去到别家讨要糖果,这是从来不会失望的,每家都会热情接待,若是哪家没去,反而会不高兴。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兴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的一种拜年方式,亦不知道是否只流行于本村,因为我们并不去外村这么拜年。

突然想起这些事,感觉很有趣味。也很怀念我的村子,怀念村里的一土一石。一草一木……

2009年8月7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