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刺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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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Chapter. Final

我又提前请了明年的年假在家里休息了大半个月,真荒唐。

更荒唐的是,润之挤眉弄眼了一阵,还给我批了。

全是我这种员工,哪间公司不关门大吉。

妈什么也没问,就是隔三岔五给我炖鸡汤,以至于等我好起来的时候闻到鸡汤的味道就反酸。

我说:“妈,我想辞职。”

她说好。

我说:“妈,我想读书。”

她说好。

我一度完年假,便向润之辞职。

一封信,兜兜转转,终于成功递出去。

才不过月余,信仍是那封信,措辞依旧冠冕堂皇,却已经不是为那个人了。

那个对我说,“现在我只需要我的女友躺在我身边”的男人,转身去抱别的女人了。

别的,同样与他爱得痴缠的女人。

润之接了辞呈有些诧异,急忙再问一遍我跟文博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不知道。

文博选择沉默。他伤心地连润之也不讲。

而苏冬亦则对外宣称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多伟大。

我退场离去,她很快便可求仁得仁,难道再跳出来一次告我过失伤人?

我不会承她的情,我已失去太多。

如果她再寻着我,我就跟她拼命。

林赛拉就这么小气。

“没发生什么,恐怕以后也不会发生什么了。”我耸耸肩,苦笑一声。

“今天是怎么了,上午冬亦也正式递呈,说下个月初离城。一天之内让我连失两员大将,文博在搞什么!”胡润之真正痛心疾首,他其实是个老好人。

“对不起,胡总。对不起,润之。”后来,我真心把他当朋友,不因为文博。

“赛拉,真的要走?”他认真地挽留我。

“是,真的要走。”我坚定地说。

他见势不对,劝道:“如果是因为奥安的事,韵风受得损失也不算太大,我不希望你走,我说了我信你。”

“不,不是奥安。润之,你明白的。”我坐在他对面,努力摇摇头。

他抚了抚桌上那只信封,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尊重你。不过,赛拉,我不得不说,你愿意,随时回来。以你的话来说,你这样的人精要是被同行挖走了,我大概三天吞不下饭。”

“放心,我如果还做这一行,只会回来独找你一家。但是现在,我想休息。”我轻轻颔首,勉强地笑。

润之叹一口气,敲一敲桌子,“所以文博才会这么爱你,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文博永远无法这么洒脱。”

我仍是苦笑。可润之,你又知道不知道,他不爱我也是因为这个。

“可惜,你没办法喝我女儿的满月酒了。”他有些兴奋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扫描影像,说,“你瞧,三个月,模糊点,但是有手有脚。”

他不知道,一个月前我也有两张这样的影像。

只是,从那时起,两张单子底下都注明同一行字:未见明显胎心。

林赛拉和晁文博的小朋友,从一开始,便没有心。

一开始,我尚存了一点侥幸。

可当某一天早晨起来,看到那一点点斑驳的血迹时,我的心也凉得吹口气就能化了。

我就知道,自作孽的后果就是连这点侥幸也存不得了。

彼时,文博正头疼合约的事。

我这一头则执意保着孩子,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只怕还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我自欺欺人到底,软弱无能到底。

也许是那些药,又也许是命。

爱愈深愈无声,对文博,我同样选择缄默。

可能,他当真命中无子,天知道我是多么心疼自己心疼他。

胡敏之也终究没有声响,可我真的没有半点怪她,本就是意料之中。她到底是润之的妹妹。

呵,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我强压下满心满肺的愁楚,对润之说道:“润之,我祝福你跟贝儿。”然后,起身离开,没有去跟策划部任何一个人告别,实在受不了那样的场面。

那之后,我删除了文博所有的联系方式,后来删着删着就笑了。原来再怎么对数字字母不敏感的一个人,两年,还是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刻在脑子里了。甚至是身份证号码和网络银行的密码。我自己的密码从前也时常要问他,救命。

看来要再花几个两年把它们一点一点血肉模糊地从胸中挖走。不过,我相信,时间是最实用的铁锹,好过任何灵丹妙药。

噢,对了,我还退掉了那一对去埃及的机票。

已经去过的地方,何必要再去一遍,冤枉路走得还少么?

只是退票时已经错过了出发的日期,这样一来得折扣了不少钱。

我心疼得直掉泪,要知道,离开文博时我硬气如此,一点没哭。

大约是东西太多,留一半丢一半,我又执意赶他出去不要他帮一点忙,便没有心思尽情哭一场。

谁知道隔了一个月,倒是对着网站上显示的那一点为数不多的退款数哭到整张脸肿胀得像个猪头。

连我妈闻声也过来,我抱着她的腰一声一声喊“妈”,难过得像小时候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

她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顶心儿,说,“嗳呀,怎么平白无故撒起娇来了,三十岁的人了呀。”

乖乖的,这一下我更撒欢地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从此以后,我没有再问过晁文博,也没有再提过苏冬亦。

他们有没有一起去香港,或是哪一个去了哪一个没去,已经同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林赛拉终于清静。

我真的又申请去法国读书啦。

读研,两年,心理学。这大概是想为自己的刺猬病找到点医学根据。

熟门熟路的手续,很快便有了消息,夏季成行。

就在快离开的时候,接到许久没有响动的锤子的一个电话,一开口便阴沉沉说,“丫头,我要走了。”

那声音,那语气,活像留遗言。

大热天的,我夹着电话,一边还吹着小空调挫着手指甲,这下心一惊跳,手一僵,“你,你,你,别想不开。”

他沉默一阵,又乍得朗朗一笑,“我说真的,我把画廊卖了!两个礼拜后就走。再回法兰西当高龄学生去。”

我一点未觉吃惊。只是,呵,巧死了,只愣愣说:“我也去。”

“舍不得?要跟哥哥私奔?”

“我说真的,十六号的飞机,直飞戴高乐机场。”

“几号?!”他知我不是开玩笑。

“十六。”我答。

“航班?”他又问。

我冲着纤纤水葱指,轻吹一口气,“我们每次都买得那趟红眼航班呗。”

他又陷入默然,连呼吸起伏也格外清晰。

他说:“行李别超重,不然到了那边,我拎不动。”

当啷,我的指甲刀就掉在地上……

没有再通知任何人,连曼达也没有说,我打算到那边都安顿好了再告诉她,而走前一天还跟她在KTV里两个人嘻嘻哈哈闹到半夜。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哭着哭着,我就笑了。

因那天是她生日,也是结婚纪念日。

她点了首《祝我生日快乐》,说道:“千万别在生日那天注册,万一不合,事后想起来,到这一天,老了一岁不说,还得忆甜思苦。双重悲哀。”

我这一笑,也很是牙酸。

她和陆彬,到底还是离了婚。只是也未听说他和乔秋瑾成了局。

陆彬一句废话也没有,把所有房子全改成了她的名字。

可人也丢了,要房子做什么?

投资?可在感情的投资里,我们两个皆是亏损连连,眼见破产。算了罢。

走得那夜依旧瓢泼大雨,呵,心境迥然,祖国挺纠结地欢送我,只能祈求别误点。

入关前,我回头朝我妈幽幽挥了挥手。

我妈也朝我幽幽挥了挥手。

锤子大包小包得拎了两手东西,一副愚公姿态,想挥也挥不动。

好在大家都是一脸安素淡然。

因为该经历得都经历过了,也算活够本了,往下就是赚得了。

干吗不安素淡然?

快要登机的时候,雨淅淅沥沥地,居然渐渐停了。

我终于如期离开。

夜幕如遮。

飞机上,从椭圆的窗子望下去,地面上的所有一切渐若零星,为之神驰。

锤子却伸手过来哗地一下落下遮阳叶。

他说,别看了,越看越舍不得。

我回过头勉强地笑,靠在他肩上闭眼,略略矫情说道:“哥哥呀,活这么大,头一遭知道什么叫心死人去。”

锤子轻弹了下我的脑门,“你这丫头,飞机上的,说点吉祥话成么?”

我却偏偏歪歪腻腻地对他一笑,他也颇是无奈起身关了头上的顶灯,又替我拉上薄毯,低低说声:“睡罢,一觉醒了就到了。”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哪怕在隆隆的飞机声里,也能安心地睡去。

其实,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你说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