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小小的县官,听说自己的女儿竟被选进宫伺候皇上,高兴得如同得了状元!恨不得要在自己管辖的小县上张个榜文。继母更是去了心头的病,这下子,可以永远不见这个不惹人喜爱的“女儿”了。就连春蕊这个小丫头,都为能跟着主人进宫感到荣幸和兴奋。说来都是身边最熟识的人,可有谁知道她的心呢?
家,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可是这里,连家也不是啊……
就说这里的春色再好,也只是圈禁在这高墙一角;小桥流水纵有,人家却在何处?西风瘦马不见,只留断肠人在天涯……
时间不快不慢地流淌着,春水绿了,桃花谢了。
这几日,园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悚人的传言——闹鬼。
虽说没人真切的见过那个鬼,但是却能说得有声有色。
“那个鬼,飘忽不定的,总爱往桃花林那边去,听说啊,建这园子以前,这片就有鬼了……”
“是个穿白衣服的鬼呢!一定是冤死鬼!阎王爷手一松,被她溜回人间寻仇了……”
“才不是呢,我听说啊,是园子里的什么东西成了精了!”
“什么东西啊?园子太大了,保不准有狐狸什么的!”
“呵呵,狐狸精只迷男人的,咱们现在这园子里,哪有男人啊……”
……
春蕊也听到了这些话,心里怕得紧,晚上赖在虹妃的暖阁,迟迟不肯退下。
“春蕊,你是怎么了?我还要看一会书,你先去睡好了……”展虹催她。
“主子,我……”她咬着嘴唇,终于还是说:“怕,他们在传园子里闹鬼呢……”
展虹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鬼呢?”
春蕊眼巴巴看着她:“他们说了,您这样的主子,是沾了万岁爷真龙天子阳气的贵人,您自然是不用害怕的,可是,我们这些奴婢……”
展虹脸色忽而变得更加难看:“你听他们嚼舌头!再传这样的闲话,叫万岁爷知道了,治一个蛊惑的罪过,都发到辛者库去。”
春蕊更是怕了,“不要啊主子,我不要去那里!”
展虹换了脸色,扶她起来。
“去睡吧,没有鬼的……”她眼睛柔柔地,“就是有,也不是鬼,是一个仙人,驾凤的仙人……”
春蕊不敢再说什么了,回到西厢炕上合衣而卧,辗转了几回,方才迷糊的睡着。
展虹靠在后窗,用红纱拢住了原本就微弱的烛光。
今夜,他还会来吗?
又想起了那一天,春蕊缠着她出去放风筝。她随手撕了一片包裹“嫁妆”的红纸,做了一只小小的风筝。放了没多久,小丫头就跑去捉蝴蝶了。她随着风筝放着线,走啊走啊,就来到一片还在建的花园前……
他,正走出来,一袭月白的长衫。见了她,知道是宫里的嫔妃,慌得正不知是行礼还是退下……
她也慌,进了京城,除了皇上,就还没见过别的男子,手一松,风筝挣脱羁绊,望风而逃……
“我去追……”他不假思索,一撩衣角,迈开长腿便追了出去。
留下她,不知是等,还是走……
后来呢?
对了,后来,他拾了风筝回来给她。她正要接,他却说,这风筝做得巧,他拿一个物件来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