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鬼丫头之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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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怪谈之《冤冤报》

天还没亮,二多已经把馄饨挑子担到了南市的鸳鸯斜街。每天早晨,这里都会聚集众多的早点小吃摊,天麻麻亮的时候,这里就成了最喧嚣热闹的场地,而一旦太阳越过了蕉兰花园的洋房楼顶,小吃摊子的主人就会收拾家伙,各自东西而散。

二多通常都是最早来,最迟走。他的馄饨卖的特别好,但有时候馄饨早都卖光了,他还是愿意迟迟才退。这一天里,除了卖馄饨,似乎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可做。二多并不是他的真正名字,他是外乡人,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愿意打听,只要他的馄饨做的好就够了。因为他卖馄饨总是笑容可掬,盛满了一碗后,还要再乐呵呵地添上两个:“来,多二个吧,好吃。”于是,慢慢地,人们叫他二多。

闲下来的时候,二多也会想想过去的事情。

他家是北方的,以养孔雀为业。因为起家早,所以很快就成了家乡先富起来的那群人之一。

孔雀多了,二多和娘两个人就伺弄不开了,但是娘又不想有外人插手自家的产业,于是张罗着给二多娶了一个媳妇。

虽说以前没见过,但是二多对媳妇非常满意,那是十里八乡数的着的漂亮闺女。人家都说,这是郎才女貌,天配的一对呢。

媳妇对二多也很好,小两口似乎是前世有缘,这一世遇着了,恩爱情深,竟是谁也离不了谁。

两个人共同伺弄孔雀,她很快就入了门,把一只只孔雀养的油光光的招人喜爱。尤其是一只取名为灵灵的小孔雀,更是跟媳妇亦步亦趋,二多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要说日子有什么不称心,那就是过门三年了,媳妇没有要生养的样子。

婆婆开始还满意自己给儿子配的亲事,可是几个月过去,发现儿子眼睛里全是疼着媳妇的神色,大事小事都是小两口商量,哪里还把老人家放在心上。委屈,不满,愤怒,于是借着媳妇不生养的事,发作起来。

娘要他们散,媳妇坚决不答应,都什么时代了,有婚姻法呢!

于是,两个人矛盾公开了,吵也吵了,打也打了,只有二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大约是气大伤身,加上日夜忙碌,媳妇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二多的心里也像是“轰隆”的倒了一座山。

眼看着一个水灵灵的小人一天不比一天,二多难过的不想活。

娘冷眼看着,只在窗外甩下一句:“就是一只不下蛋的秃鸡,专来祸害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信世上就剩下你一个……”

媳妇的泪顺脸颊淌了下来。

二多心疼的说不出话,也不敢大声吆喝娘。

就是在那夜,媳妇忽然有了精神,她坐起来对二多说:“我明白了,我其实是不该死的。”

二多吓昏了头,“媳妇,你说什么鬼话?”

“就是,我是不该死的。”媳妇清楚的,狠狠的又说了一遍。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再没有起来。

办完了丧事,二多把孔雀都卖了,没心情伺弄它们了,孔雀东南飞,各自撂开手吧。二多用卖得的钱把娘送进县上最好的养老院,然后,离了家,走到远远的南方,做起只有一个人的小买卖。卖馄饨。

来到南市这个小城镇已经有半年了,二多的馄饨打出了名声。

最近这三个月,每个月的最后一周,总有一个女人一早第一个来打馄饨。整整买上一个星期,然后,就再不见她的身影。直到再下个月,最后一个星期,她才会又出现在二多的挑子前。

二多开始对她有了兴趣。

为什么吃我的馄饨一个月只吃一个星期?

终于有一天,二多鼓起勇气和她搭了话。

“大姐,我这馄饨还合您的口味?”

她一愣,“哦,不是我吃……是我……先生……”

“哦,可怪啊,大哥吃我的馄饨,每个月只吃一礼拜?”

她笑了,露出雪白的细牙,“你可别乱想,我先生生意忙,到处跑,一个月只有一个星期能回来,一回来就天天闹着吃你的馄饨呢!”

“哦……”二多出了口气,“我还想,是不是我这馄饨让人吃了腻,不敢天天吃呢。”

“看你说的。”

二多舀足了一勺鸡汤,里面飘着四五只晶莹的馄饨:“来,大姐,今不光多添两个,你回去也尝尝嘛。”

“哦,我吃素的。”她笑着转身离开,背影袅娜。

一回生,二回熟,她再来,也能主动和二多搭两句话。不过,只有买馄饨这一个星期,其他时候是无论如何见不着她的。

渐渐的,二多也明白,她大约就是所谓的“二奶”。她的“先生”在蕉兰花园买了洋房包养她,一个月有一个星期是在她这里过的,其他的时候,她自然是不能随便向外跑的。

略微有些看不起她。

不过时候长了,想她也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再加上她的模样实在可人,二多不由的上了心。

上个月她的神情不太好,来买馄饨的时候,居然头发散乱着,眼睛也红肿着,似是哭过的。二多没敢问,只是特别多给了五六只馄饨。

这个月的月末又到了。

远远的见她来,二多决定问一问。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媳妇死去,他特别受不了看女人受苦。尤其是……好看的女人。

她站在他面前,伸出手,递过钱,什么也没说。

呀,二多看见她手臂上居然有一道道的淤血!再抬头,发现她敞开的领口里面,脖子上,也有一道伤痕,还有血迹。

二多惊得丢了勺子。

“你……你……他欺负你了?”

她忙掩了领口。“没啥,两口子……”

“哼!”二多不屑的,“两口子……”

她低下头,自知自己的身份。

二多发觉失口,忙说:“两口子更不能动手,让女人受委屈算什么男人!”

她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是盯了他一眼,眼睛里充满了质疑和不屑。

“大姐你贵姓?”二多转了话题。

“我先生姓吴,我姓孔。”

二多盛好了馄饨,看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大姐你慢走,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我天天在。”

她冲他笑了笑,颇带些妩媚,郑重的点点头。

可是,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多嘴!

下个月还没到月末,她居然在凌晨薄雾还没有散尽的时候就来找他了。

“大姐你真早,我刚撂下挑子,汤还没开,你等一会成吗?”

“我不是来买馄饨的,我只告诉你,我快要走了。”

二多一凛。“你要走?去哪里?”

“不知道。”她幽幽的,“我都告诉你好了,他养我是为了让我给他生一个儿子的。可是,我不成。他说他已经又找了一个更年轻的女人,他不再要我了。我跟他哭,他就打我,说我没用,什么也不给我,我要是不走,他就打死我,他有钱,买的起我这条命。”

二多愤怒了。

她什么也不再说。转身离开。忽的又回过头,“下星期,我会再来给他买最后一次馄饨……”

二多点点头。

明天她该来买馄饨了。

二多一夜未眠。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像孔雀开屏一样,五光十色的闪耀,他的媳妇隐隐约约在那其间,她抱着一只乖巧的孔雀,向他笑。他记起她的话——我其实是不该死的。

终于,二多颤抖着手,把珍藏着的一小瓶药粉抖到馄饨汤中。

明天,馄饨只卖给她一个人,让那男人一个人吃,吃了以后,她就能过上塌实日子了。或许,二多想,我还可以带她走!

那是孔雀胆研磨的药粉,临出门前,娘给他的。

第二天,他等着她来买馄饨。

等到的却是市场工商和卫生部门的突击检查,他的馄饨汤有问题,问题还很严重,令所有人震惊。

他被带进了公安局,由馄饨汤,问到孔雀胆,问到他媳妇的死……

是他的亲娘,每天下一点点药粉,渐渐加量,毒死了媳妇!

他其实自媳妇死前说出那句话就知道了是娘做的手脚,但是,死了的不能活,活着的不能死啊,那是娘啊!

现在,到了这里,什么也不用瞒了,再说,前天已经接到电话,娘已经不行了,疯癫说胡话,每天惨惨地叫,说是生不如死,不要活了。

他问公安,你们怎么想到查我媳妇的死?

人家说,是有个女人举报的,说是你媳妇远房的表妹,对你媳妇的死很怀疑,她说在这里碰见你。

他又问,那我娘会怎么样呢?

人家说,已经和你们当地的公安局联系了,布控了,法律无情。

他再问起那个先生姓吴,自家姓孔的女人,公安局的人告诉他,蕉兰花园从来没有这两个人,附近也没有人见过二多说的那样的一个女人。

在看守所,二多做了一个梦,梦见媳妇笑盈盈的向他走来,说,我跟你说过的嘛,我是不应该死的……她的身后飞出一只孔雀,是媳妇饲养的最上心的那只漂亮的孔雀灵灵,孔雀叫着,飞舞着,恍然就是那买馄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