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象这个可能性。
她不敢想失去他自己怎么办。
他是自己全部的依靠。
“我说过,再不会放手……”闻人的声音轻柔地响在耳侧,撩拨着她脆弱的神经,终于,她抱着他,哭出了声,那哭声呜呜咽咽,闻人眼底是痛楚,他不断地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再不离开,便是你赶也不走,如何?”
“你为什么要赶你……”郁晓晓捶着他的腰,“是你自己离开的,你想不要我了……因为我住进了别人准备的皇宫,还因为我不能生孩子……”
郁晓晓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她一直以来构建的防线,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全部摧毁,她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想,现在她在他怀里,真实在抱住他,她一切都不愿意再想,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在……
郁晓晓这一哭,仿佛悲伤的海绝了堤,一发不可收拾,她只抱着闻人允清,哭得几次昏厥,她的心里,却不知泪为什么流,只是越哭心越痛,仿佛天崩地陷,世界末日……
哭了不知多久,郁晓晓全身无力,好在意识倒是清明起来,从她知道端木亦轩死讯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没有痛快地哭过,掉过眼泪,那样的眼泪都带着恨意。
可是今天,她仿佛将一天乌云哭散了,躺在床上只扯着闻人的手,他仍旧一副不惊不忧的样子,仿佛泰山压顶都不变色,他这样的男人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只是半张脸的绝世,让她更是心疼另半张的残酷,她决定为他办一件事情。
御书房。
严太医站在那里,恭敬肃穆。
郁晓晓坐在龙椅上,想起他曾经亲自为自己下药还说那是补药,心里一阵地迷糊:“闻人脸上的伤疤你可有办法消除?”
“回皇上,微臣已经在研制一种药,只是这味药需要红花,而皇上怕是对此味药非常忌讳,是以,臣还没有来回皇上,想着要不要再拿什么药来替代,一时还未找到!”
郁晓晓一听笑了:“在你心里,我就是那尖酸无知又记仇的人吧?”
“微臣不敢如此评价圣上。”
“你继续研制吧!我相信你!”郁晓晓一笑道。
那个严太医愣了一下,显然她的相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微臣告退。”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郁晓晓一直只知道他姓严,以前没有什么想法,就在刚才突然想起江郎中的话来。
“微臣严唯一。”
郁晓晓心里有失望。
两天后,她叫猴子去请江郎中,那江郎中却不知跑哪国去了,无影无踪。
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就连原来他行医的医馆也换人了!
那人说他去云游了。
奇怪,他又不是僧道,云什么游!
郁晓晓便派人出去满世界的找严不严。
想了一圈,才想起了猴子,正好他也算半个学医的,让他一路走一路学好了。
这时才发现,宫里没有自己可信的人,
还好,这些人竟然使唤起来都顺手。
坐在这个位置上,郁晓晓才明白那些在上位的高官们都在想什么,怕想的也是:哪个是忠,哪个是奸!
如果自己心里没有正确的判断,一时觉得谁都是好的,一时又觉得谁都会自私利已。
看来,这世上的事,换个角度就真的不一样了。
闻人带回了几个好消息,让郁晓晓心痒痒的,她也想出去走一圈了。
闻人说,他们都在盖房子,花二娘的房子盖得有点丑,闻人给了意见后,又改了改,这些都不算什么,花二娘现在忧郁症已经好了,那胡雨越发可爱,而豹子竟然在府内一角设了一个动物园,圈养他打猎打来的动物,花二娘说了,准备还开店,不过不再是茶水店,而是高档的酒家,她说她要卖自己家酿的葡萄酒,原料全是天堂谷里的山葡萄。
对于天堂谷,郁晓晓已经封上了,怕是她想采葡萄也没有办法了。他们住过的地方,她不想让别人再去住,关于这一点,她承认自己有点自私,但没有办法,谁让她是皇上呢!
这一刻,她心里有一点点感激端木亦轩。
他给了她五年之期。
她只须安静地呆在皇宫里,看看五年内会有什么变化。
令狐一白来了,并带来了郁府的一大家子。
几天前就收到了这个消息,郁晓晓和闻人商量如何安排他们起居住行,那后宫不知当初怎么建的,只有一间房子,叫凤栖宫。
闻人没有住在那里,而是和郁晓晓一起住在寝宫,所以,郁晓晓商量把那里空出来,可是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改变了主意,这间凤栖宫,入宫两个月了,她还没有进来过,现在一进来,她的心就揪了起来,这里的一切布置都与楚楚宫的一样,连并着院子里的荷花缸,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郁晓晓怀疑,这是不是从楚楚宫里搬过来的!
院子很干净,一直有人打扫,这些事情郁晓晓从来没有关心过,自然有人关心,她信步走着,那一缸的荷花已被霜打得枯萎了,只剩下一根莲蓬倔强地立在那里:郁晓晓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记得当年自己曾说过,喜欢红楼梦里黛玉说的:“留得残荷听雨声”,是因为这样,这残荷才留着吗?
想到这里,她转身往外走,闻人跟在她的身侧,转身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子,眼底了然,嘴角却清浅一笑,拉起了她的手:“中殿还有许多房间是空的,可以让人收拾出来,离我们住的地方还近……”
郁晓晓点头:“以后这里封上吧!”
她总不能让闻人住在后宫吧!
郁晓晓站在宫门口,城门大开,两边仪仗队列整齐,精神饱满。
很快看到了一大溜的马车,停下,从车上最先下来的是一威严的中年人,正是郁天庭,郁晓晓快步迎了下去,后面下来的是娘亲,见到她,一脸的泪,就要拜下去,早被郁晓晓扯着抱头哭了起来,接下来是大家厮认,又是一番哭泣,郁楚楚和郁叶叶两个人更出落得美丽大方了,只是因为战乱,一直在白云堡,她们并未定亲。
而聪儿已经长得虎头虎脑,甚是活泼可爱。
见到人也不打怵,见到郁晓晓只是笑,二娘让他打招呼,他只是一个劲地笑,也不说话,郁晓晓喜得抱起他,他也不认生,只是笑呵呵地还叭地亲了她一口。
这一下,让郁晓晓的心都软了,又软又痛,如果自己可以有孩子,她一定会极宠他!
大家热闹开心自不必说,一直到安顿好后,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感慨,晚宴时,郁晓晓端着酒杯:“这一杯,是我赔罪,这么些个日子,大家一直东波西走,因为我的事情而受连累,担惊受怕,是我的错……”
她说完一饮而尽。
郁天庭站了起来,脸上仍旧感慨万千:“我郁家祖上有德,从未敢想过可以有一人能荣登九五,放眼江山……”
郁晓晓也没有想到,但她笑了笑:“这江山并不是我们郁家的,是端木家的,我不过是替他暂时打理而已!”
郁天庭闻言一愣:“这……”
郁晓晓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但很快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因为女子们还有许多话要说,郁叶叶郁楚楚也上前敬酒,而令狐一白和格央木娃坐在下首,两人眉目传情,有万千的话要说,郁晓晓见状打发两个人先撤了,至于婚事的事情,有礼部的人安排,她不用操心,以前还想着,他们结婚的时候,自己要好生折腾一下令狐一白,谁让他不帮端木带口信,现在想想,那一切遥远得仿佛在记忆的最初,她不愿再想。
聪儿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喜欢郁晓晓,吃饭的时候也不好生吃,只是要往郁晓晓的身前来,嘴里道:“姐姐……”
声音甜美极了。
郁晓晓便抱着他坐在自己的膝上,他才认真吃东西,但凡她喂的,他都很给面子的吞下去,以至于最后二娘笑着道,他吃多会不舒服,郁晓晓才作罢。
这一次家宴,郁晓晓很开心,她现在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因为他们的命运是连在一处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因为他们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家人,现在想想,郁天庭当时那样的决定实在情非得已,他希望自己永远遁世!
反正这是自己的家人!
她也有家了!
不但有大家庭,还有小家,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坐在身边的闻人允清,此刻,他发已系起,金色丝巾束着,清爽利落,眼上的疤痕还在,不知是因为心理原因,还是严太医的药当有效果,反正她觉得那已经浅了许多。
不管如何,就算他容颜尽毁,他也是自己的男人。
她举杯敬闻人:“谢谢……”
只两个字便哽咽了,她谢他的不知该有多少,自己这条命也好,陪自己渡过这艰难的日子也好,反正她这一世,欠他的,怎么也还不了了!
闻人仍旧那幅清浅流芳的样子,让闲杂人等清近不得,不过,郁晓晓却知道,他是最好最温柔的男人!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对自己再好了!
只是为何心会酸?
郁晓晓笑了,她故意忽略那心酸,手却一抖,酒洒了半盏,心里却想,只当敬天地了,不是敬那个人……
泪眼迷蒙中,她看到了闻人清雅至极的笑容,自己的嘴角就越扯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