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源看了看弟弟裸露出来的脊背,只见破皮流血的同时,皮下已经红肿起来,出现了大片的淤血。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不过并没有到了皮开肉绽的地步。他们两兄弟少年贫贱,身上的疤痕多了去,对于各种情况的受伤早已不在意,随便撒把草灰就对付了,仗着年少体壮,皮实得很。因此,他并没有坚持找医官,而是吩咐侍女去准备相应的药物器具。
他从侍女手里接过帕子,蘸了清水之后拧干,然后坐在榻沿上,一点一点地给赵汶擦洗伤口。虽然很痛,可赵汶很能忍耐,一直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呻吟来,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他瞧在眼里,就递了块纱布让弟弟咬在嘴里,免得弟弟把已经破损了的下嘴唇给咬烂了。
一连换了几盆清水,都被血水融入,变了颜色。直到最后一盆水不那么红了,这才擦拭干净。接下来,赵源取过药瓶,撒了止血粉在上面。这强烈的刺激令赵汶禁不住地战栗一下,喉咙间发出“呜呜”声。
“别怕,疼一下子就过去了,忍一忍。”说罢,他手法娴熟,动作迅速地在赵汶的伤口上继续洒着药粉。看看没有遗漏了,他这才接过纱布,把所有的伤口都遮盖了个严严实实。
“好了,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我这里就寝吧。”
侍女们退去之后,赵汶趴上榻上,动弹一下都牵动得伤口火辣辣地痛,因此他没有起身离去,乖乖地呆在这里等伤口愈合。他吐出口中的纱布,转过头来,用幽深的目光望着哥哥,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是不是渴了?”赵源从榻旁的桌案上取了银壶倒了一碗酪浆,递到他的嘴边。见他想伸手接,连忙制止道:“不要动,就这么喝,不然伤口长不好。”
赵汶强忍着后背的疼痛,低头凑到碗边,咕咚咕咚地饱饮一气,喝了个碗底朝天,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见状,赵源微笑道:“瞧你这喝水的架势,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每一次我都叫你慢点喝,省得呛到,你就是不听……”
这时候,赵汶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幽幽地说道:“八岁那年,我在官道上捡马粪挨了鞭子,回来之后你也是这样给我洗伤口的,还为我撒草灰止血,帮我洗衣裳。那一次是我第一次见到云姊姊,那时候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动不动就打打闹闹的,我看了真羡慕。”
他万万没想到弟弟会提到当年的往事,而且还是深深地印在他心中,数年来一直不曾忘怀的往事。那时候,他们两小无猜,虽然烦恼不少,日子过得清苦,整天穿得破破烂烂,吃糠咽菜的,可始终是很快乐的。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她,他的心里只有她,她就是他的一切。那时候的她,对他也应该是如此的吧?
他还记得,在蓟城的那间破屋子里,他当时后背受伤,就像现在的弟弟一样,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坐在他旁边,帮他清理着伤口。她的眼圈红红的,像个红眼睛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