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余天来,牧云在乡间的生活已经从起初的不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了。每天她都看着赵源,或者他的弟弟妹妹们干活,做各种家务,一一记在心里,很快就学会了。眼下她看见屋顶漏雨,就赶忙找了几个破烂的盆盆罐罐放在滴水的地方盛接。趁着天色没有完全黑暗下来,她在炉灶里堆放了柴草,用台子上留下来的打火石试验了几次,总算打着火,把柴火生了起来。
等锅里的水烧开之后,她这才趁热烫好了碎布条,开始给他清洗伤口。赵源虽然之前一直在昏迷中,可是眼下清理伤口的剧痛仍然不可避免地令他渐渐地清醒了。
牧云听到他发出了含含糊糊的呻吟声,同时身体微微地动了动,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转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脸,很热,好像有点发烧了。“你醒了吗,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现在没事了。”
赵源悠悠地醒转过来,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努力地睁开眼睛,确认她的确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本来有些失神的眼睛里立即涌起了喜悦的光芒,“唔……那就太好了,真的没事?吓死我了……”
听着他虚弱的声音,她又是喜又是心疼,想到之前他奋不顾身地出来解救她的场景,还有生死一线之时他那紧紧抱住她的臂弯,她就禁不住地落下泪来。之前那么危险那么惊恐,她都没有哭一次,现在暂时安定下来,一直紧绷绷的心也松懈下来,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这个傻瓜,你干嘛要那样,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不就叫我亏负你一辈子,也没办法偿还了吗?”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她习惯性地想捶打他几下好发泄发泄这种无以释怀的情绪,可是一眼看到他后背上惨不忍睹的大片伤口,她就不忍心下手了,只得继续哭泣,“你说你,看看能救就救,不能救也不能硬上,把自己也搭进去啊!我自己死了也罢,怎么好连累你?”
赵源现在开始发烧,浑身燥热酸痛,后背上更是火辣辣的痛得揪心,如果她不在旁边,他肯定会忍不住地哼哼几声,好分散分散精力。可她眼下这么担心他,他不得不硬撑着装作没事,“谁说没办法偿还的?你现在人不是还,还活蹦乱跳的嘛。以后时间还长着,起码还得个五六十年,你不用着急,慢慢还……”说到这里,他感觉很累,身体上阵阵发虚,一点力气也没有。可是看着她朦胧的泪眼,他仍然勉强微笑着,继续说道:“如今我做了你的恩人,为了你以后的报答,当然要壮壮实实地活着,否则我现在死了,岂不是亏大了……”
她现在都快担心死了,见他到了这个凄惨境地还故意逞强,又是气又是担忧,她只得在他的胳膊上恨恨地捏了一把,骂道:“你还装,你还装?我看你要真那么能耐,现在就自己走出去,别像个乌龟似地在这里一趴,动都动不了!”
她对他既是歉疚又是感激,偏偏这两种情绪又格外地强烈,按理说她应该好好感谢他一番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倒是臊得两颊发烫,浮起淡淡的红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