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子头低了又低,心道,他家宫主可不就在吗。
楚流光眼尖,看见几个道士打扮的人走下楼,“那是武当的人?”
桑青子赶紧抬头,“他们都是清龙真人的弟子,那个灰蓝袍子的年轻人排行第六,是清龙真人最中意的弟子。”
“你可见过少林的人?”楚流光问。
桑青子应声,早在两日前,了空禅师便带着座下弟子去了法光寺,城里的客栈毕竟不适合出家人。
楚流光哼,什么适合不适合,心中有佛,处处都是颂经理佛之地。
楚流光往这边看时,东方墨也注意到了他们。
东方墨一身灰蓝袍子,与他的师兄弟明显不同,这人,目光微举,透着傲气清高。正如桑青子所说,因为得清龙真人器重,所以东方墨在武当的地位举足轻重,他身边的人与他说话时,头是低着的。
客栈里行行色色的人,楚流光一一过目,不禁目光深寒,佛门圣地,终究要被惊扰了。
待楚流光一行人休整了一夜,隔日前往法光寺时,赶巧与武当一行人走到了一起,一行人皆骑马,那唯一的马车里坐着的该是清龙真人,武当的当家人。难得清高的东方墨主动跟什么人攀谈,可惜对方买他帐的只有凤无忧,也不过寥寥几句。
轩辕焱面具遮脸,幽深半眯,让人看不清那双眼到底有多深、有多冷。楚流光面无表情,精致漂亮的小脸尤显得尊傲,那衣着,那相貌,那气质,一看便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桑青子低头垂目的,十足的奴才相,怕是他自暴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
“小五,还不上车!”轩辕焱喊道,竟然让东方墨误以为,那是哥哥在喊小弟弟。
在东方墨看来,这位凤兄弟既不是侍卫,更不是奴才,与那对兄弟中的弟弟到是亲近的很。
“没想到,我等进寺祈福,竟能见到众位侠士,实乃荣幸至之。”
“凤兄客气了,这也是我等的缘份。”
“待见到无相大师,再论缘份不迟!”
马车里传出轩辕焱清冽的声音,这人能不能低调点儿。
“子聪,赶路吧!”从清龙真人飘乎的嗓音中,楚流光查觉出此人内力浑厚,修为极高,若是交手,她怕是要催运玄天诀第八重,方能克制住对方。武当掌门如此了得,怕是少林寺的了空和尚只高不低。
“是,师傅!”东方墨应道,挥手示意大家赶路,凤无忧也上了马车,可怜桑青子本想着跟他家教主同车的,谁知道杀出个轩辕焱,为免伤及他这个无辜,自动自觉的上了夜狼的车。
前往法光寺的大路上,马蹄飞扬,车队成龙,进山的路更是随处可见马蹄掌印,大禅会本该是香客络绎,如今却被江湖人占了风头。
时隔九年,再入法光寺,大雄宝殿前的菩提树越发粗壮,正值春日,菩提叶渐渐舒展。殿中的和尚一心颂经,殿外吵杂已被他们屏弃于五观外,只有一小沙弥在殿外晃荡着。
见小沙弥朝这边跑来,东方墨微扬下巴,“无相知道师傅驾临,让那小和尚来引路呢!”
清龙真人脸长身瘦,下巴上的几缕胡子就像粘上去似的,横眉,高颧骨,眼不大却异常有神,一看就是内力浑厚之人。
清龙真人虽未吱声,嘴角的笑自然是满意他能得到无相的殊待,只是,小沙弥是跑了过来,却错身过去了。
“施主可是来自盛京?”小沙弥问,圆圆脸蛋,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楚流光。
“正是!”
“嘿嘿,那就是了,师傅让没了在此等候施主呢,施主请随没了这边走!”
楚流光不厚道的笑了两声,这两声听在东方墨跟清龙真人耳朵里不知可否磕的慌,堂堂武当掌门人,竟不如个半大的孩子。
“小和尚,我师傅清龙真人在此,若怠慢了,当心你家师傅罚你!”东方墨训斥道。
没了挠着小光头,“师傅让没了静候京城来的客人,可没说给什么清龙真人安排住处啊,法光寺虽不大,禅房还是有的,你们往那儿走,自己找地方住吧!”
东方墨还要发作,被清龙真人挥手制止,“小师傅忙去吧,我等随意了!”
他们巴不得随意吧,最好能随便出入法光寺的藏经洞,若是能找到一本叫玄天剑的书,再随意的揣兜里,那此行就圆满了。
“我跟光儿沾光了!”轩辕焱轻语,楚流光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恶声道,“还不松手!”
“不松!”轩辕焱回的理所当然,楚流光气结,她总不能跟他在这儿动手吧,忍!
楚流光能忍,凤无忧那里更是忍得快吐血了。直到见到阔别已久的无相大师,心里那把刀才放下。
一道禅门,似隔绝着两个世间,推开门,便是佛家,禅香袅袅,木鱼声声。墙上若大的禅字,安泰平和。蒲团上,无相大师慈眉善目,那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正笑看着进屋之人。
面对无相,楚流光再多的锋光芒,再多的精乖,再多的狡黠,无不敛藏,她只是楚流光,排斥一切私心杂念,纯纯净净的楚流光。
“许久不见,大师,安好?”微垂头,谦卑的姿态纵然楚流光面圣时,都不曾有过。
“阿弥陀佛,见到小施主今日神姿,老和尚终于圆满了!”无相慈眉中隐着令人一时难以参悟的东西,佛家的圆满可是指功德圆满,楚流光静逸的心神突然泛起涟漪。
“流光愚钝,不知大师此言何意!”
“哈哈,流光不是愚钝之人,待机缘到了,流光便领悟了。”话落,无相看向凤无忧,只笑不语,连那双长长的白眉都似在笑。
“大师!”无相在凤无忧心里,不仅仅是救命的恩人,更是指路的明灯,当年若没有无相的安排,便不会有今日的凤无忧,怕是等不及年满十八,便会离开法光寺,回他该回之地,做他该做之事,生死由天,不由己。
无相微闭目,点了点头,所有言语,在他点头间。